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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潇潇暮雨洒江天(爱唐宋词:“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
柳永的《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非常有名,因为苏东坡曾因这首词替柳永写过翻案的话,据赵令畤《侯鲭录》卷七记载:东坡云:“世言柳耆卿曲俗,非也。如《八声甘州》云:‘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此语于诗句不减唐人高处。”在苏东坡眼里,柳永的词一点也不俗,他也不是时人评价的“无行”“婉约”词人,他举例子,举的就是《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的句子,说柳永“不减唐人高处”,这评价很高。苏东坡眼光高,能得到他这样的评价,说明这首词确实说服了他。实际上,柳永传世的词作之中,这首词算代表作,值得千古传颂,如果王国维的“一切景语皆情语”的话需要注脚,那么这首词可以作为经典范例,来看全词: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杆处,正恁凝愁!
(词意图)柳永才华卓越,又受传统的儒家教育,但却仕途不得意,曾四次进士试落第,到登进士榜时已是暮年,在那个时代,这些经历注定了他漂泊异乡的命运。更何况他的性格又使他长期沉沦于歌馆伎楼,沉醉于听歌买笑的浪漫,这首词抒写的正是他漂泊江湖的愁思以及仕途失意的悲慨,不同的是,他立意高,用词精,手法巧……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这是登高临远,望极天涯的视角,此时正是秋天,天色向晚,暮雨潇潇,纷纷淋淋的雨水落在江面上,秋日黄昏的空气像被清洗过一样澄澈洁净。开篇两句,境界全出。强有力的用字是“对”和“洗”,“对”字,足够宏大,“洗”字也气象非凡,因为“洗”的是整个秋天。“潇潇”也用得好,读来如闻雨声。
(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一场秋雨一层寒,十场秋雨要穿棉”,秋深了,霜来了,风冷了。但词人这里的“渐”字,并不仅写时令,还写他登高之久,因为登高时间够久,所以才“渐渐”感到秋风既“淒”且“紧”,这让他心头生寒,愁绪更添。尽管暮雨晚晴,有残阳斜照,但是在词人心头,眼中的关河依然冷落,在一腔愁绪的词人心中,眼中的一切景物都是清冷凄凉的。
(残照当楼)这一句,值得细品,词人笔下的凄冷,并不细弱,而是气势磅礴的冷,是与天地同在的冷,是江河万古流的冷。你看,词中所写,尽是词人眼中所见,平平写来,清冷凄愁的思绪渲染到了极致,但词中情绪立意高远,完全不是婉约缠绵的小家子气,这样的立意,绝不是俗家,难怪苏东坡要赞叹不止了。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这满眼的秋景,花叶凋残。秋季不仅是植物的红衰翠减,还是万物肃杀的季节,但词人所写衰残之景下,却又增补了默默无言而亘古东流的长江之水,使词人愁绪更显得深重绵长。一句之间,短暂与永恒转换,改变与不变交替,词人的眼光已经跳出了小我情绪,词句所指,已是人生哲理。(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物华休去,直写出词人无可奈何;长江无语,又极尽词人的一腔愁闷。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样写无语的长江水,比李后主的“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更高明。整个上阙,不仅是羁旅的哀愁与凄清,还有深悟人生的悲凉。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到了下半阙,词人转写归思。同样的登高临远,视角没有改变,但情致略有转换。他把思绪从对万物对人生的悲凉之情收回来,直接写自己的思乡之情。为什么不忍登高临远呢,因为一登高就会思乡。“长歌可以当哭,远望可以当归”,但故乡渺邈,越是远望,越是思乡情切,词人时时压抑自己郁郁累累的归思,思乡之痛,使词人不忍登高临远。
(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词人开始审视自我,这些年我都做了些什么呢?为了什么事要苦苦淹留在异乡羁旅之中呢?审视自我,常常会让人“悟今是而昨非”,进而想改变当下的境况,这一句是词人自我否定的情绪流露。这种情绪的由来,当然是思乡情绪的折磨,也是他“不忍”情绪折磨下的反思。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高明的词人不再直写自己的情绪,而是转写遥远故乡佳人。这是假设,但却又正在情理之中,是以感人。颙,读yóng,是仰望,是肃立。遥想远方的她,不知道有多少次遥望天际驶来的船儿,想着思念的人就在船上,但船到眼前,终归是没有,多少次的痴傻等待,换来的都是“误”,是层层叠叠、不断加深的失望。“天际识归舟,去中辨烟树”,是谢朓《之宣城郡出新林浦向板桥》一诗的名句,词人借用,但前边多了一个“误”字,使“佳人”等待的急切之情犹如亲见。
(天际识归舟)“佳人”真的这样了吗,不一定,但这个假想的情景,但却更进一步表达出了词人思乡之情的强烈。争知我,倚阑杆处,正恁凝愁!似乎在与远方的“佳人”对话,亲爱的,你哪里知道,此时此刻的我,现在正登高倚栏,愁思正丝丝凝结,越来越深重呢!
(倚阑杆处,正恁凝愁)全词至此结束,如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出色的文人,他们的才情是立体的,柳永长期被定义为“婉约”派代表,但他也有《望海潮·东南形胜》和《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这样的雄壮之词,难怪清代郑文焯在他的《与人论词遗札》提到这首词时说:“柳词本以柔婉见长,此词却以沉雄之魄,清劲之气,写奇丽之情。”这个评价是准确的。(【爱唐宋词】之26,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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