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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树节,看一株在福建的500年神树

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邓其训和杜墙妹夫妇的生活,都围绕着村口的两棵榕树展开。因为在劳作的必经之路上,所以邓氏夫妇与榕树朝夕相随,日夜相伴;年复一年,周而复始。
对于他们来说,榕树已经成为了日常的生活图景。可对于游客而言,石兰村的古树,难得一见,足以掘去全部的注意力——的确,树是石兰最为先声夺人的资源,更是这里自然与文化的遗产。
石兰,村如其名,是一个充满了田园异色的古村落。乾隆四年,石兰成为了福鼎下属的都地。在典籍中,石兰被描述成“峰峦环抱,泉池澄映”。石兰此前被称为“芝兰”,而关于“芝兰”二字,又有一个曼妙的传说。
据传邓氏祖先自江西吉安庐陵县迁徙之时,一时不知要去哪里定居。焦急之下,族长在一个石壁上睡着。睡梦中,族长梦见了一个仙人。仙人笑着对他说:“你看到有芝兰盛开的地方,就可以定居。”于是邓氏继续寻找,果然在一处幽闲僻寂之处,看到了盛开的芝兰。
于是,邓氏一族,在此定居;把“服农力穑,朴愿守法,不染恶习”的质朴延续到了现在。
在石兰村生活的邓其训夫妇。
村口的这两棵大榕树,陪伴了村民的成长和衰老。在邓其训的童年时代,这两棵榕树,似乎要比现在更小一点。但是,时间的潜移默化,又让其无法分辨,究竟是在什么时间点,这两棵树“霎时间”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但一切又都和从前不再相同。
虽然地处福建北部山区,可每年六月,这里还是燥热难耐。此时,石兰的村民,会搬着竹席和躺椅,来到村口的小叶榕下,纳凉休憩,或者直接过夜。如果恰逢假期,外出的年轻人会带着孩子返乡省亲。一时间,两棵榕树下,聚满了各种各样的人。
孩子绕着榕树追逐打闹,老人们谈论着收成和收入,年轻聊着八卦。这种生活场景,虽然极致田园梦幻,但在以往的石兰,却俯拾皆是。只是,在如今的石兰,却成了已颇为罕见的景象了。
随着城镇化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搬到了附近的硖门或者是以养殖紫菜为主的霞浦居住,愿意留在石兰村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读书季和务工季,村落人迹罕至,只有静悄悄的流水和虫鸣声在山林里交相回响。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两棵榕树——依旧像是两个人一般地站在这里。枝叶交错处,像是拉着手的老夫妻一般,相濡以沫,静静等待着下一次热闹的来临。
石兰古堡的入口,走过这里,就进入了石兰村。
每年清明前到谷雨后的采茶时节,是石兰村里烟火味浓厚的日子。久不见面的老朋友,回家采茶,相互联络。他们从山下的各个角落回到村寨,这其中就有邓其训老人。他踩着石板路和石子铺就而成的小径,走过两棵大榕树,来到茶园,一颗一颗地摘下茶叶——经过处理之后,就制成了著名的福鼎白茶。
在村民的记忆中,这两棵榕树,一直以来就矗立在村口,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个守护神一般,守护着这里世世代代的福祉与安康。
巨大的榕树,给村民提供了纳凉避暑之地。
如果说位于内部的这两棵榕树是村民集体的生命回忆的话,那么位于沿海城墙位置的两棵樟树,则沾染了人们更多的童年即景。
在距离石兰古堡咫尺之遥的地方,有一棵被掏空了树干的瞭望樟。相传明朝倭寇入侵期间,石兰的邓氏一族,为了守护家业,在村口修筑了古堡,并且挖空了一颗樟树,村民藏身其中,作为瞭望台使用。时间推移,战乱平息,邓氏一族的后裔,依旧生活在这里,而瞭望樟的树洞,则成为了孩童们嬉戏游玩的场所。
邓其训的童年回忆,都围绕着这几棵树展开——在那个没有游乐场的年代里,爬树摸鱼、捕鸟捉虫,就是他们的全部娱乐项目。这独具中式色彩的乡村生活,并没有维持到邓其训的生命终点。现在的石兰难以寻觅到年轻人的踪影,而孩童,则更是绝迹。
村庄渐渐消逝,如同流水逝花一般,令人无可奈何。但,这几棵古树依旧留在这里,似乎在见证着什么,又在诉说着什么。
村口的两棵枝干重叠的榕树,被当地人称为夫妻榕。相传这两棵榕树,交相繁荣。你枝繁叶茂,我就静静等待;而我生命蓬勃,你也千枝散尽。这是当地的一个奇观,也是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
这两棵榕树的历史,无法考证,一说400余年,一说500多年。因此没有人能厘清究竟是谁在什么时候种下了这两棵树。但是,能在山区拥有两棵巨大的榕树,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幸事。在居民口口相传的故事里,这两棵榕树具有极其质朴、与劳作相若的神话。
村口的水塘与夫妻榕。
说400多年前,有个神仙在天上劳作,想要到凡间来看一看。于是便挑着扁担来到石兰。长时间的劳作让其倍感疲惫,于是便放下了扁担,休息了一会。随后,他再次扛起扁担,驾云西去,游历四方。
他以为自己没有带走一片云彩,但实际上,扁担的落脚之处,长出了两棵巨大的榕树。也正是因为这是一对扁担的两头,所以这两棵树,才会形成“夫妻榕”的奇观。在逻辑和情感上,村民和这两棵榕树,形成了自洽和共鸣。
夜幕下的夫妻榕。
在邓其训的印象里,现在的夫妻榕比鼎盛时期要小很多,巨大的枝条呈现出了断裂和缺失的痕迹。这并不是人为砍伐,而是因为台风过境使然。相较于巨大的植株,断枝不过是其漫长生命周期中的小风小雨。
可对于石兰外围的那些樟树来说,台风可能就并不那么友好了。
在石兰现存的古木中,樟树仅有两棵。除了树干被掏空的瞭望樟之外,还有一株榕抱樟。据邓其训老人回忆,石兰的樟树原本有七株,1930年代的台风刮过之后,就只剩下了两株。关于这七颗樟树,村子中流传着一个有趣的传说。
这个传说起始于饥饿的年代。当时村子里充满了天灾和恶疾,村民们都在商讨是不是要放弃这里,到山下另觅出路。这样的讨论被七颗樟树听闻了去。一天夜里,这七颗樟树变成了七位神仙,来到天庭讨要解决方法。
天庭给出的解决方案是一出戏本。说,只要村民们能将这出戏看完,那么厄运自然就会解除。七仙人拿到戏本,变成七位白衣白裤白髯老人,绕路云游,并未直接回到村里。
与此同时,天庭的传言流到了人间。村民开始并不确定会有七位神仙带来好运。于是便遣人去寺庙里求神拜佛。菩萨刚告诉村民,确会在某日某时,从天而降七位白衣白裤白髯老人,带来一出戏,并带来好运。
待到当日,七位神仙踏着祥云悄然而至,戏演完,灾厄结束。从此,这七颗樟树,就变成了石兰村民的“风水树”,一直保留到了台风来袭。时至今日,村民们依旧有在树上张挂红纸祈福的习俗。
年老的村民,走过村口的巨大榕树。
自然和神话,是相辅相成的,又是互相对立的。不大的石兰境内,有六七座庙宇。在靠海吃山的偏僻之地,人类生存的不确定性催生着人们去信赖供奉神明。而现代科学和生产力的出现,又让这神话与供奉的习俗变得更加辽远和悠长。
如今的村民,也仅仅是把七仙人的传说当作是含饴弄孙的谈资,至于其背后那些质朴的宗教观念,早已不再重要。神话变成了文字游戏,社会的巨变,在某种程度上重新雕刻了乡村的地平线,也重新塑造了村民的心灵——唯一不变的,按照自身节奏缓慢生长的,只有那仅存的两棵樟树。
对于一个文明来说,生存是本能,也是最高的需求。对一个族群来说,也是如此。
石兰村最为繁华的年代里,一共有百十户居民,四百余人。这其中有三百余人均为邓氏后裔。相传,明末元初,倭寇作乱,石兰的邓氏分成了三批向外逃难。一路前往泉州,另外两路逃向内陆。还有一小部分回到了江西的庐陵老家。二三十年后,回到江西的邓五公不忍祖上基业被破坏,遂率人返回石兰,修筑堡垒,深挖水塘,最终繁荣了石兰的邓氏族群。
巨大的榕树已经深深地存在于村民的生活之中。
整个石兰的布局,就在当时奠定了基础。邓五公当年围绕夫妻榕修建了水塘,现在变成了石兰水库。水库清浅方正,位于村口的正中央,与夫妻榕一起组成了天然的屏障。而临海一面,邓五公修建了城墙和堡垒,加由七颗樟树组成曲折的小路,抵挡了海上潮湿的空气。因此,虽然临海,但石兰却并不潮湿,且以白茶种植为支柱产业。
此后,经过漫长的年岁侵袭,七颗樟树仅保存下了瞭望樟和榕抱樟两棵。
榕抱樟,亦是石兰一景。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棵树,而是一个小型的植物生态群落。在看似一棵树的范畴内,生长着千年樟树和百年榕树两个大种。榕树曲曲绕绕的枝蔓围绕着樟树向上盘旋,枝桠间长满了其他的树种、杂草和苔藓。
大树、小树、藤蔓、树根、草本、青苔,弯弯绕绕,令人啧啧称奇。当地人把这棵樟树称为美女,把榕树视为本家。而散落在期间的其余树种,则是入赘的女婿。
榕抱樟的树洞。
石兰长时间处在一种人迹罕至的状态里,因此古树的保护一直都没有展开。直到近几年,政府才在古树周围修建了围栏和砖墙,避免游客的村民的踩踏。踩踏可能无伤大雅,可无意的挖掘,对古树的破坏更大。
临海的瞭望樟,因为树干中空,成为了很多珍贵药材的理想成长之所。而药材的经济价值不言而喻。在短衣少食缺药难医的年代,村民们为了自保,只能来此挖掘药材贩卖或自用。瞭望樟上苔藓丰富,要挖到合适的药材,往往会破坏上百斤的苔藓——这对于植被和生态的破坏是巨大的。
随着经济发展,白茶种植业的开展,村民的经济状况开始有了好转。对于祖先留下来的自然遗产,村民也懂得了保护。邓氏后人表示,现在,并不会有人去刻意破坏树木,虽然没有具体的保护人,更没有责任制,但这些古树,还是得到了全村人的重视和爱护。
这是植物留给人们的财富,更是留给下一代的馈赠。这馈赠,本属于自然,但在历史的流变和演替里,成为了祖先的文化。
五年前,走出大山的邓氏后裔,在这里修建了宗祠,并原汁原味地保留了一栋古民居,建了文化展览馆,成立了文化遗产保护发展研究会。在石兰村村民的期盼中,在未来,这里将会围绕着古木,打造一个旅游区。
石兰和古木的未来,都在未知之中。
今天,New York Times Travel 故乡与世界邀请万茜,带大家了解植树节的由来,还有更多关于树的小知识。希望这次让你,又学到了!

你见过什么独特的树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