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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龙之介罗生门(九月故事(十)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

芥川龙之介罗生门
看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的时候,有一种看鲁迅人血馒头的感觉。

虽然事实上他比鲁迅还是小了十来岁,而当时留洋日本的鲁迅自然是听过他大名的,但却对他颇有些成见。正常来说,一个对祖国饱含热情的青年人,听一个日本人嫌恶上海的人力车夫和老婆子,应该怎么样都不太能心平气和吧。但是鲁迅还好,即使是微词,也多数是说他作品本身。毕竟鲁迅也是翻译过一版《罗生门》的。
 
然而读几篇之后你愈发觉得,芥川龙之介的冷峻和锋利确实和鲁迅有几分相像。但鉴于二人的写作理想都是为人生而写作,都关心国事和人性,这样类似的基调也就并不难理解了。但更为相似的是笔法,即旁观者的近乎说书人的冷漠视角。这样的笔触让冰冷的素材更并冰冷,让锋利的笔刀更锋利了。
 
《竹林中》是如此,《罗生门》是如此,就连颇有些情愫在的《阿富的贞操》也是如此。

我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重读几篇芥川龙之介的小说之余,刚巧手边有一本朋友送的黑泽明所著《蛤蟆的油》,里面果然是有他根据《竹林中》拍摄电影《罗生门》时的二三事。
 
据说在剧本写成初时,他的几个副手是无法理解这剧本的。找来问他,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呢。他说:“人对自己的事不会实话实说,谈自己的事的时候,不可能不加虚饰。这个剧本描写的就是不加虚饰就活不下去的人的本性。这是一幅描绘人与生俱来的罪孽和难以更改的本性,展示人的利己心的奇妙画卷。诸位仍然不懂这个剧本,因为它描写的人心是罪不可理解的。如果把焦点集中在人心不可理解这一点上,那么我认为这个剧本就容易理解了。”
 
如果让我来告诉你《竹林中》(电影《罗生门》)讲述一个怎么样的故事,无非是无法还原的真相,案件中的各方各执一词如同迷雾。听上去浅显易懂又索然无味,而这也许就是有些故事无法概括,有些形式无法省略,有些细节才是全部要义的原因。黑泽明的镜头镜头和天才的配乐,芥川龙之介及其细致又精炼的刻画,可能才是更重要的部分,才是让这个主题被看见被深思的原因。
 
《酒虫》也是。终于说到酒虫了。芥川龙之介的《酒虫》和聊斋志异的《酒虫》说一样也一样,说不一样也不一样。前者确是源自《聊斋志异》里的原型。
 
长山刘氏,体肥嗜饮,每独酌辄尽一瓮。负郭田三百亩,辄半种黍,而家豪富,不以饮为累也。一番僧见之,谓其身有异疾。刘答言:“无。”僧曰:“君饮尝不醉否?”曰:“有之。”曰:“此酒虫也。”刘愕然,便求医疗。曰:“易耳。”问:“需何药?”俱言不需。但令于日中俯卧,絷手足,去首半尺许置良酝一器。移时燥渴,思饮为极,酒香入鼻,馋火上炽,而苦不得饮。忽觉咽中暴痒,哇有物出,直堕酒中。解缚视之,赤肉长二寸许,蠕动如游鱼,口眼悉备。刘惊谢,酬以金,不受,但乞其虫。问:“将何用?”曰:“此酒之精,瓮中贮水,入虫搅之,即成佳酿。”刘使试之,果然。刘自是恶酒如仇。体渐瘦,家亦日贫,后饮食至不能给。 

异史氏曰:“日尽一石,无损其富;不饮一斗,适以益贫。岂饮啄固有数乎哉?或言:‘虫是刘之福,非刘之病,僧愚之以成其术。’然欤否欤?” 
 
但是结构上,细节上,蕴含的意味上已经远丰满于原著,更不用说起本身的写作风格也渗透其中。你可以读读看,很短一篇。我也正是因为此,几个人物的形态也多少有了一些他笔下其他人物多多少少都有“不洁”感。每个人都被灾祸,贪念,谎言甚至理想和思考所累,疲惫不堪,灰头土脸。唯独《手绢》里,竭力攥紧几乎撕碎的手绢至纯,让人潸然泪下。
 
 
还是贴一段《酒虫》吧,勾引你喝酒。

然而事后看来,这还不是最痛苦的阶段——这时,他喉咙开始发干。他也知道有个叫曹孟德什么的人,谎称前方有梅林,以解军土之渴的故事。可在眼下,无论他怎么想象梅子的酸甜,喉咙的干渴依然如故。他试着动动下巴,嚼嚼舌头,嘴里仍像着了火。如果枕边没有这只陶瓷缸,他肯定多少还能忍受一些,问题是香醇的酒味从缸口不断向他的鼻子扑来。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他甚至感到那酒香越来越浓。刘某心想,哪怕只看看酒缸也好,于是睁开眼睛,翻起眼珠拼命往上看,但只能看到缸口和鼓出的缸身上半部。虽说只能看到这些,但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满满一缸黄澄澄的美酒。他不由得用干燥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但仍不见有唾液分泌出来。眼下连汗水都己被晒干,不像刚才那么流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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