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栾
《深闺绮梦》
第一章：妹妹投靠我，婆婆要赶她走
第二章：三人行的婚姻，她俩默认
01
湖广为天下粮仓，源源不断的粮食运往京城，路途中要花费的人力物力不少。
年初皇上下了一道旨意，贯通两条运河，于湖州交界，使得水路的运程便捷许多。
这一举措不仅让京城百姓受益，京中的豪爵贵族也嗅到了商机，打算从江南贩卖物品。他们手中握有权利，从丝绸到盐铁，无一不是暴利的生意。皇上为了约束他们，避免争利而起的祸端，干脆派了西宁侯先行来到湖州统筹。
“我们县在湖州也算富庶，有几样特产都是上了贡的，老爷原本想搭上西宁侯这条线，介绍他去几家靠谱的商家，说不定还能在京城的贵人面前露脸，于老爷以后的仕途大有裨益，可是……”
姜绮回府后，找来了高文宣的长随若风，问出来了这些话。
若风走后，姜绮手撑在额头上，闭目。
姜慧轻轻地给姐姐盖上了披风，小心翼翼道：“听说老爷回府后直接去了二夫人那儿，姐姐，你是不是去认个错？”
“认什么错？”姜绮的眼睛睁开，目光里带了一丝前所未有的锐利，“认我无意冲撞的错，还是认父亲被派系打压无辜被冤的错？”
想到从前恩爱的相公，今天那横眉冷眼的模样，姜绮的眼里噙满泪花，“他侮辱父亲，侮辱姜家，难道就没有错吗？”
姜绮在心里数着日子，十六天了，一连十六天，高文宣都歇在杜梦水那里，十六天的恩爱，真的只是高文宣口中的“做样子”吗？
02
高文宣对姜绮的冷落，渐渐地被府里人看出来了。
下人们心思蠢蠢欲动自不必说，高许氏首先就为难上她了，厨房被她管着，送给姜绮的饭菜，竟然是馊的。
姜绮尚且还能忍耐，姜慧却很气愤，她指责厨房的婆子，上前就要掀翻食盒。
厨房婆子抬手挡掉姜慧，皮笑肉不笑地对姜绮道：“大夫人，这是老夫人特意为您准备的几样菜，圣人语：长者赐不敢辞，夫人是最懂礼仪的人，想来应该不会辜负老夫人的好意。”
姜绮听了这话，简直要笑出来。看来高许氏为了折磨她，居然还搬来了一句圣贤语——她可是不识字的。
高许氏要拿婆婆的款压她，姜绮没有办法，在厨房婆子的目光下，吃下馊掉的饭菜。
姜绮当晚就不舒服起来，姜慧想让人去请大夫，吩咐的小丫鬟却哭哭啼啼地回来了，说是老夫人说了，过了门禁便不许开门。
姜绮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着，没想到高许氏还不罢休，连日地派厨房婆子来给她送饭菜，表面上是关心媳妇，实际上饭菜不是馊了就是又冷又硬。
孤独无助的时候，姜绮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相公高文宣。
这日，天刚蒙蒙亮，她就等在府门前，抓住高文宣出府的机会，说了近日的遭遇。
没想到高文宣听后，烦躁地皱了皱眉，“娘是长辈，她耍耍脾气我们也只能受着。这样，我给你留个小厮，你想吃什么就让他出去买。”
姜绮没看错，摆在高文宣脸上的，是烦躁，而不是心疼，仿佛这件事情不该来惊扰他。
即使她的脸色苍白憔悴，可高文宣一点也不在意，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姜绮回想，高文宣从来都是对她和颜悦色、有求必应的。在她待字闺中之时，为了见她一面而在府外苦等一夜，嫁过来之后，高文宣也是对她百般呵护。
是什么造就了他现在的变化呢？
事到如今，对于一件残忍的事实，姜绮不得不承认了。
她相公的心，已经逐渐偏向另一个女人了。
03
高许氏见姜绮没有闹，认为姜绮已经认输了。
她仗着姜绮没有娘家人撑腰，更加肆无忌惮，不仅每天派婆子过去刁难姜绮，还克扣姜绮院子里的分例。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姜绮院子里的人月钱被扣，眼见姜绮又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未免生出了异心。
但凡有异心，就有动作。
姜绮独自进了内室，把姜慧叫了进来，低身在耳边吩咐她几句。
姜慧点头而去，几天后独自对姜绮说：“果然有几个不安分的，偷偷地去了二夫人的院子，出来的时候还愁眉不展，不知道低声商议着什么事情。”
姜绮嘴边噙着一股冷笑，“想背弃旧主，自然要向新主人交纳投名状，她们肯定在愁这投名状哪里找，既然如此，我就帮帮她们。”
“可是姐姐，人都走了，我们院子怎么办？”
姜绮拍了拍姜慧的手，“慧儿，你要记住，我们接下来的困难会越来越多，若身边留的不是能信任的人，再多也无用。”
04
很快便是高许氏的寿宴。
去年的寿宴由姜绮操办，赢得了满堂喝彩，今年高许氏有意将寿宴交给杜梦水操办，杜梦水前脚接了这差事，后脚就踏进了姜绮的院子。
“姐姐，婆婆虽然把寿宴的事交给我了，可婆婆也说了，姐姐是府里第一能干的人，要我来向姐姐讨教，还请姐姐指点指点我。”杜梦水亲热地挽起了姜绮的手。
杜梦水的姿态放得很低，还道：“相公这些日子是忙着约见西宁侯，并不是故意冷落姐姐，过些日子我会劝他来陪姐姐。”
杜梦水的这般态度，让婆子们都摸不着头脑，姜绮倒是欣然接受了。
她不仅手把手地带着杜梦水准备寿宴，还把旧例搬出来让杜梦水一一熟悉。
杜梦水一边学，一边总旁敲侧击地问府里仆妇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姜绮都一一告诉了她。
摸清楚了这些的杜梦水多了几分底气，在寿宴的前一日走入花厅，把姜绮面前的账单合上，笑意盈盈地说：“姐姐，近日你脸色不好，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的寿宴就由我来主持。”
姜绮站起来，说：“看来妹妹今日晚上是不得空了，就让相公来我这里歇息吧。”
杜梦水嘴角浮起有些讽刺的笑，说：“相公今晚累了，已经在我房中歇下了，姐姐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姜绮怒色上涌，质问杜梦水：“你是在耍我吗？我可没那么好糊弄！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想趁着寿宴出风头，向外面的人显摆你的地位。可你别忘了，这寿宴从里到外都是我张罗的，只要我出面招待客人们，你就占不了便宜！”
姜绮头一次正面和杜梦水对峙，她气度不俗，又有着正妻的威势，让杜梦水心里一怵。
杜梦水讪讪然走了，转身去了高许氏的院子。
高许氏这回没有派婆子给姜绮送馊的饭菜了，而是吩咐厨房好好做一顿给姜绮送去。
府里的人都猜测，老夫人是被大夫人的偶然发威吓着了。
可当日晚间，姜绮病倒了。
05
上院里，杜梦水给高许氏奉茶，说：“还是娘有成算，只是那药……不会危及性命吧？”
“不会，她死了我儿还得守孝三个月，她不配耽误我儿，我还等着抱孙子呢。不过就是种药性猛烈的安息香，让她明日不能起身罢了，明日出现在我寿宴上的高家儿媳，只有你一个。”
“那……要不要给她请个大夫？”
“浪费那钱做什么？她睡上一天就没事了，你且好好准备明日的寿宴。”
第二日的寿宴，高府门前车水马龙，众人见来迎客的是杜梦水，不免问一句姜绮在哪里。
杜梦水笑答：“姐姐不巧病了，如今吃了药歇着。”
高许氏一个劲儿地给女眷们引荐杜梦水：“这是我的儿媳妇，今日的寿宴全是由她操持的，诸位看可还有趣？”
高许氏是本地父母官的母亲，在场众人纷纷捧场。
“这水榭布置得可真好，夫人当真奇思妙想。” “配菜也极好，夫人娘家一看就是底蕴深厚之家，这是宫廷秘方吧？”……
高许氏拉着杜梦水的手回答：“是呢，不仅如此，府里的厨房也是她管着的，这孩子啊，能干又孝顺。”
实则厨房还是高许氏管着，但她故意要抬高杜梦水，而杜梦水也笑着接受了。
本来一切顺利，可到了寿宴之上，有几位夫人尝了一筷子，突然皱了皱眉，面色尴尬地推说胃口不好，放下了筷子。
一开始高许氏还没察觉出什么，可等到放下筷子的人多了，婆媳两个就觉察出来不对了。
高许氏尝了尝，发现上来的菜里，有一部分居然出现了馊味！
才夸奖杜梦水厨房管得好，就出了纰漏，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吗？
高许氏急中生智，笑着解释道：“真是不好意思，厨房之前是我大媳妇姜氏管的，可能是什么地方没招呼好，梦水，赶紧让人收拾收拾。”
高许氏这话说得不够圆滑，在座众人都不蠢。你才说厨房是杜氏管着的，怎么好事都成了杜氏的，坏处都往姜氏身上推？
况且最近天气凉爽，食材基本不容易馊，像高家这样的富足之家，食材每天一换，怎么会留下有馊味的食材？
其中细节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杜梦水也觉面上无光，赶紧招呼立在饭厅拐角的一个婆子。她依稀记得那婆子是厨房的，想来应该是高许氏的人，便说：“你们做事也太不当心了，还不速速把这些饭菜撤下去！”
杜梦水顾着风度，说出的话并不严厉，可那婆子却十分害怕，抖着腿就跪下了。
她大声辩解：“二夫人，这真的不能怪我们啊！肯定是那些个粗心的，把老夫人吩咐要留给大夫人吃的馊味食材弄混了……”
“你胡咧咧些什么！”
高许氏一掌拍在桌子上，心中狂跳。
06
杜梦水也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连忙让心腹把那婆子拉下去，可那婆子也不知道是慌张还是蠢，退下的路途中一直叫嚷着自己冤枉，甚至把之前高许氏的吩咐一一细说了出来。
在座众人的脸色，就很精彩了。
——你们这对婆媳，想磋磨先进门的夫人也做得太难看了吧！人家姜氏还是官家之女，当年下嫁给你家，人家现在娘家落难，你们就这么欺负她？
坐席中的女眷，好些也是出身官家，对姜绮难免产生一份同情。
高许氏还在解释：“这婆子，怕是得了失心疯，我可不是那等磋磨媳妇的恶婆婆……”
她话还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慌乱，只见一个少女冲了进来，一众小丫鬟也没能拦住她。
她满脸是泪，冲进来就朝高许氏跪下了，声音大到整个饭厅都能听见。
“老夫人，您行行好吧！您救救我姐姐！给她请个大夫吧！她现在站都站不住了！我发誓！等她好了，我一定劝她交出府里中馈，一定让她每天都听您的话，您说让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只是求您现在救救我姐姐！”
这少女正是姜慧！
只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在众人还处于惊愕状态的时候，她又朝着客座上几位州府的夫人跪下磕头了，可怜兮兮地说：“夫人们，我知道我现在很丢脸，可是我顾不得了！我姐姐病得快死了！求求您们劝劝老夫人吧！”
眼见这情景，在场之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显就是高许氏联合杜梦水，把姜绮逼得都没有生路了。
在场看戏者有之，愤懑者有之，同情者有之，有位好心的夫人连忙把姜慧扶了起来，“你别怕，快起来擦擦眼泪。”
高许氏气得狠狠拍了拍桌面，指责姜慧：“谁教你胡说八道的？你姐姐分明就好好的。”
而似乎是为了打脸她这句话，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大夫人！”
07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匆匆赶来的姜绮，面色苍白，体力不支，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高许氏心中暗叫不好，场面慌乱之时，有小厮的声音穿越人群，“快让让，县令大人和西宁侯来了。”
西宁侯的名号一出，众女眷如潮水一般散开，此时的姜绮依然倒在地上，高文宣立马上前半搂起姜绮，扬声吩咐人叫大夫。
“侯爷难得光临，遇上这种事真是失礼了。”高文宣一面道歉，一面在心里暗暗怨恨高许氏，什么时候为难姜绮不好，偏偏是有贵客登门的时候！
西宁侯晋修盯着地上的姜绮，她被高文宣搂着，面色苍白，我见犹怜。
晋修眼底闪过一丝波动，蹲了下来，手搭上姜绮的脉搏。
“我略通岐黄之术，先为夫人看看。”
闭眼的姜绮心中猛地一跳，她感觉到带着温度的指尖搭在自己脉搏上，那指尖点了点，似在诊脉，又似在试探。
电光火石之中，姜绮反应过来，立时心如鼓擂。
她是装晕，西宁侯已经看出来了！
未完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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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二峤：喜欢阅读和写作。她热衷于写充满人间烟火的都市文，天马行空的新编山海经、新编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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