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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人民的暴力,不会被忘记

在英格兰大地上
从《酣歌畅戏》到《透纳先生》,迈克·李曾表示英国的过去如同使他成名的现代城市起居室一般,都是他的领地。但是直到《彼得卢》,这样一部刻画1819年发生在曼彻斯特和平抗议者被屠杀的电影,才是他第一部真正的历史史诗。
马修·斯威特/撰(《视与听》)
十方寻甫/译
白鸥/编
大地震颤,残尸遍野,尘土飞扬,目及毫无英国常见之土黄。这里,法律还未触及,与家乡相隔万里。也许它像是佐杜洛夫斯基电影中的道奇市,亦或是那些炎热干燥的地方。但这是在1819年8月16日那个流血午后的翌日清晨,曼彻斯特的圣彼得土地上。这一刻,电影中还有三个幸存者,来自伦敦的一位激进的时事评论者理查德·卡莱尔,《时代周刊》的记者约翰·塔亚斯和《曼彻斯特观察者》的编辑詹姆斯·沃尔。他们在疲惫中残酷地讨论如何将他们所看到的打印成章。其中有人把它和滑铁卢战役相比较。在那次交流中,他们为第二天的头条新闻,历史书籍和两个世纪的纪念艺术创造了一个词,这个词包含了雪莱的《无政府面具》,马尔科姆·阿诺德的序曲和将这些影像搬上大银幕的迈克·李的电影。
《彼得卢》是该片的名字,也是我们现在展现的200年前的那个时刻,彼时一批代表着众多工人阶级和中产阶级意见的6万到10万人的群众队伍,在曼彻斯特快速工业化的一个三英亩的空地上聚集起来。现在他们的需求似乎不多:普遍的男性选举权,减少无代表性的税收和废除在拿破仑战争后,经济衰退期工人工资下降而抬高面包价格的《谷物法》。这并非《悲惨世界》中的场景:少有人携武器而来,人们大都穿着最好的衣服,演讲开始前唱着“天佑吾王”。然而,他们最终得到的,仅仅是暴力。这场示威由一群具有杀伤力的职业士兵和几乎没有受过训练的志愿民兵组织,战战兢兢又难以胜任的地方官员管理,由伦敦的一个政府授权,失去对权利的控制愈发让他们抓耳挠腮。马刀出鞘,骑兵们冲进战场。战争中,十五人甚至更多的示威者被打死,数百人受伤。当男人,女人和孩子们在兵器和马匹下倒下时,英国北方军队的最高指挥官约翰·拜恩爵士在约克郡的比赛中突然微微一颤。
彼得卢 Peterloo 剧照
“从这场屠杀发生的地方我坐了15分钟的巴士,”李说,“但是我们对此并不了解,电影中很多北方来的人,也都从来没有听说过它。在1959年,我的零级历史课上,它被提及了4分钟,但我却没有共鸣。我父亲是一位社会学家,我记得他从未说起过它,但我依然能够想象他对此详细的高谈论阔。关于李如何填补这一沉默的所有证据现在都被塞进了希腊Soho的街道办公室:装在两米长箱子中的过去四年积累的研究成果文件和一堆装有为电影制作的横幅的板条箱。李说,这些在纪念大屠杀的事件中都被再次拾起,它们在事件的结尾占据了一席之地,而且在这次辩论中,这部电影也激起了“彼得卢”在文化记忆中的涟漪。
整改期
自从李第一次开始旅行以来,已经过去了20年。现在,当他宣布要为一部关于吉尔伯特和沙利文生活的古装剧征集100个演员和歌手时,我们很难回忆他的困惑。一个从演员和即兴创作开始的导演,而不是像一个孤独的作家写稿起家的导演,怎么有能力处理一个历史的主题呢?《酣歌畅戏》发行的时候,没有人问这个问题,因为英国的过去和现代郊区的街道和起居室都成为他的领土。《维拉·德雷克》(2004)为1950年制定了控制措施,《透纳先生》(2014)则安排了蒂莫西·斯波来饰演伟大却面临崩溃的约瑟夫·马洛德·威廉·透纳生命中最后几年的时光。
然而《彼得卢》是一部更大场景的历史片。如果《透纳先生》是李给这位艺术家的自传版——他的《梵高传》或者是《痛苦与狂喜》(1965)——那么《彼得卢》就是他的《战舰波将金号》(1925),这是一部乐于把种姓和阶级描绘成一个个体,然后把他推向到一个血腥而规范场景中去的电影。《彼得卢》是第一部媒体记下的名单中包含了由警察,改革家,统治者,内政部和激进分子几种角色类型组成的电影。
一树多枝。我们需要这样商榷一个故事,玛克辛·皮克和皮尔斯·奎格利生活在一个虚构的曼彻斯特织工家庭里,他们是城市贫穷的工人阶级代表,进行着以经济数据满足观众需求的家庭对话。真实的历史形象:罗尼·金尼尔饰演的的“雄辩家”亨利·亨特;卡尔·约翰逊饰演的的家庭秘书,西茅斯勋爵;文森特·富兰克林饰演的牙齿参差不齐的地方法官兼牧师埃尔斯顿——在场景中经常要求他们在舞台上集合,就好像赫加斯准备用语言泡沫来填充他们周围的空气一样。
彼得卢 Peterloo剧照
李肯定的说,这个项目的规模并没有让他多伤脑筋,多年以来我一直谈论在大画幅上拍电影。像在楼梯上或者后花园中有三个角色表演,我就会感到很舒适。但我是一个狂热的想捕捉这个世界的电影人,世界并不总在一个空间里,而且他也补充道,他一点都不害怕管理人群。“《酣歌畅戏》不是一个由两三人主演的电影,”比我们在《彼得卢》场地中处理临时演员的问题还要麻烦的是,在富蒙剧院整个合唱团都要在高强度灯光下的热浪中穿着那些厚得糟糕透顶的日本天皇戏服。“不过基本上,它的主要制作过程没有改变。”大部分的演员都在剧组里和我们一起呆上了六个月,其中包括一些家庭,地方法官,军队,激进分子和温和派。我逐一与他们一起讨论背景,政治,重要事件,并做即兴表演。每一位演员的才智,守信和严肃感都让人非常感动。有很多演员,如果他们尝试着去这么表现出来,就完蛋了。
也有许多导演,尤其是那些可能抵挡不住焦虑影响的导演。一个有着迈克·李般敏感性的电影人——一个会避免手势,摄影技巧和剪辑的电影人——如何处理像爱森斯坦创造出的那样强大的模型场景?“是摄像师迪克波普,”他说:“他一直谈论《乱》(黑泽明1985年的史诗巨作)而不是《战舰波将金号》,如果你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电影制作人,在你的DNA中有合适的电影文化,因为你一直在看电影,那么它就在那。但我既不是一个类型模仿者,也不是一个集大成的模仿者。电影制作方法仍具有多种风格,只是这种风格的本质让它变得不显眼所以你并没看见电影之轮在转动。”
在大屠杀的场面中,李做了些积极的反爱森斯坦的决定。在那一刻,备受观众喜爱的女演员朱莉赫·蒙达哈尔饰演的一个无名角色似乎已经准备要成为《彼得卢》中像在敖德赛阶梯上被夹住的小女孩一样。但是由于之前强调的过度缺乏,他拒绝为她创造机会。和哥萨克军队不一样的是,自耕农军团没有大张旗鼓的到来:他们的谋杀式进程以一种蹒跚而混乱的状态开始于一群人的背后跟进镜头。
“我这辈子,”李说道,“一直在抵制与声音教练、对话教练、特技协调员和战斗指挥合作,因为我一直认为我们自己就能解决。”要是没有一群骑马的特技演员,《彼得卢》就无法完成,但李还是费劲心思让他们避免使用其他电影可能会出现的牲畜操作员。而且他还忍不住要分享一个关于他在另一场反对陈词滥调的战争中胜利的故事,他告诉我“有条建议是有时我们应该雇佣故事板艺术家的服务。”他认真地说出这句话,就像布莱克内尔夫人提到一条不吉利的铁路轨道时一样。我说,“不可能,这是对资源的浪费。如果不呆在医院的话,那个家伙大部分时间都将待在他的大篷车里。”“在医院里?”“嗯,因为我要把他打得屁滚尿流。”
彼得卢 Peterloo剧照
平行线
李对这部电影的主要想法来源于1989年的一本叫《彼得卢大屠杀》的书,它是由已过世的BBC电视台科学和特写栏目的负责人罗伯特·里德所写,他曾看过1973年的《人类的攀升》(等待1979年《阿比盖尔的派对》回归的BBC1台的观众可能看过他科学纪录片的结尾。)和许多写过这些事件的人一样,里德急切地想要表达出当代的相似之处。“把19世纪初后彼得卢时代英国工人被束缚的自由和20世纪末沙佩维尔时期的南非黑人相比并没什么稀奇的,”他说。李对具体的比较显得含糊其辞,它们是为他和他的制片人乔治·娜罗而存在的。一旦我们开始着手,几乎每天我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的上帝,他竟有这般先见之明,联系之灵。”
他们的电影并不是《我是布莱克》的改编版本,但是它的主题之一便是经济紧缩,电影的同情方向也很明确。蒂姆·麦克内尼饰演的的摄政王子是一个皇家公寓里讨吃棒棒糖的满身油光的怪物,就像是一幅两便士色泽般的讽刺漫画版本一样矫作。玛克辛·皮克饰演的漂亮的女主人公妮莉在制作糕点时,被拍出了具有维米尔式气质的镜头。合唱团的角色由一个看起来很饿的女人扮演,她倒在一扇门上,唱着一首有关编织贸易衰落的现代民谣。如果像肯·洛奇的电影一样,《彼得卢》会被用作竞选工具吗?“我对此没有异议,”他回答说。但我想知道在2018年他的电影是否不会引起民粹主义者的共鸣。毕竟,这是一个关于那些觉得自己利益不受那群遥远、富足、自我且对英格兰北部生活知之甚少的政治阶层所代表的人们的故事。“我绝对想不到这个,”他说。我想说的是,“你提出的这部分讨论的前提是,这部电影是关于很多不同层次的东西,也就是说,当它在世界范围内发行出来时我们将找出它们。”
我是布莱克 I, Daniel Blake剧照
甚至在《彼得卢》首映之前,这部电影的意义就开始被探讨了。“人们问我这是不是我最政治化的电影,”他说,“但是我从来没拍过一部不关心政治的电影,包括《五月的坚果》(1975)”这两个很好的例子都是讲当不靠谱的独裁主义者对工人阶级代表进行暴力攻击时何事发生的故事。在《彼得卢》中,一名地方法官对群众高声念着《取缔闹事法》来吸引人们;两个俗气的骑自行车的伯明翰人的出现与罗杰斯洛曼饰演的基斯做出了相似的回应。“滚回你的公寓去!”他穿过多赛特营地时咆哮着说。
在《五月的坚果》中,《彼得卢》中,斯洛曼以内政大臣西茅斯勋爵挑剔的助手身份出现,但他并不是片尾字幕里唯一让人熟悉的面孔。迈克·李长期的观众人群可能会怀疑,在《厚望》中,国王十字贵族化街区中的先驱者鲁伯特·布里-布里特也许会自称为一个油滑的曼彻斯特地方官的祖先,并由大卫·班伯扮演。让人更加沮丧的是,李的工作已经向我们展示了彼铁卢未来的领导方向。要么由利兹·史密斯在他的《苦役》中扮演的索尔福德女仆所占据,她的生活是一份永无休止的有偿和无偿的家庭劳动;或者是像在《赤裸裸》中兔眼的大卫·休里斯在M6公路上飞驰逃跑到哈克尼去一样。
迈克·李被这明显的不愉快想法给逗乐了——并在一场幻想的飞行中停了下来,这是一场开启了《赤裸裸》的残忍世界和不太友好但相当乐观的电影《无忧无虑》之间的大门的飞行。“我们不得不推测,他们的一个后代在90年代初的某天夜里,睡了一个女人,偷了辆车,然后去伦敦,在某些情况下他品行恶劣但在另外的时刻又变得优良,他是被这个世界固然的挫折所激发的。但最不幸的是,他没有遇到他的对手,那是一个名叫波比的非常积极的教师,和他一样充满理想主义,但她并没有因慷慨而出现。可能性是穷不尽的。”所以在迈克·李的电影宇宙中还有希望的空间吗?“嗯,”它的主人说,“还是有空间留给更多电影的。”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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