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爱同行
文 / 周李平
一
时光倒退十八年，我十五岁，在离家四百里之遥的钟祥师范读书。
第一个寒假发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以至于我开始恨母亲，嫌她没有文化。返校后很长时间没有写信回家。
一天下午，我们到操场上去上体育课，途经收发室。我压根没想着去那光顾，径直走过了收发室。这时，一位同学叫住了我，手里扬着一封信。接过信，封面几行笨拙的字映入眼帘。邮戳显示它从家乡来。
拆开信，一遍读完我已泪水横流。这是母亲写给我的信。信的内容不长，但每一句都震颤着我的心。时至今日，我已记不清那封信的所有内容，但有这样一句话印象特别深刻：我心里一直挂念着你们姐妹俩，时常在梦里见着你们。妈书读得不多，但对你们是抱有希望的。
一整节体育课，我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无法想像劳累了一天的母亲在灯下写信的情景。那几个错字、几处墨团就像一根根钢针，扎着我的眼睛，也刺痛了我的心。我不能原谅自己的无知与刻薄。我怎么能苛刻地去要求一个只上过几年学、终日与泥土为伍的母亲呢？她从何处知道不能私拆他人的信件？她只知道我是她的。
这封家信让我刻骨铭心。我从中明白了一个真谛：即便是没有一丁点文化的女人，她只要是母亲，她就懂得付出爱。
二
深切地感受母爱，是在自己做了母亲之后。
手术后的我很虚弱，不间断的疼痛让我彻夜难眠。母亲在我床头寸步不离，整夜都没合眼。她为我梳理凌乱的头发，帮我按摩麻木的腿脚，还不时给刚出生的小孙子换尿布。在痛苦在睁着双眼等待黎明，这种体验很难熬，而母亲就陪我度过了最难熬的三天。
躺在病床上，望着母亲忙碌的身影，望着母亲关切的眼神，心里潮润润地。虽然我也是一位母亲了，但在我母亲眼里，我依然是需要她呵护的孩子。
孩子是在农忙时节出生的，母亲是丢下农活赶来照顾我的。四天后，我恢复较好，母亲担心棉花营养钵，说回去看看。我当时竟像个孩子对她十分不舍。
母亲下午四点多从王家桥坐车回八宝，然后步行七八里，到家时天肯定黑了。没想到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母亲又出现在我身边。她放心不下我，又是一个不眠夜陪伴了她。
出院后我不再留母亲，因为家里实在需要她。可是直到今天，母亲还责备自己当初没照顾好我，她说一想这事心就疼了。
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一直陪在我身边，只有我亏欠她的，她怎么会对我付出不够呢？
三
儿子在一天天长大，母亲一天天地老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常挂在母亲嘴里的我与姐变成了我侄儿和儿子。
因为工作原因，我们不常回去。母亲会隔三差五打电话询问儿子的情况，顺便问问我们。
有机会回家一次，母亲就会竭尽所能为我儿子忙上一阵子。儿子稀奇手推车，母亲就推着他到邻里玩耍；儿子说吃薯条，母亲就盛起刚煮好的卤鸡蛋炸薯条……儿子的刁蛮我实在看不过眼，忍不住说他几句，母亲就会数落我上十句。她说孩子难得回来一次，她也难得为孙子做点什么。话说到这份上，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像个局外人，任由他们去折腾了。
静下心来想想，也不难理解母亲。她只不过是把对女儿的爱延续到孙子身上。她一直想用这种护佑来弥补心中的遗憾（母亲一直念叨我们小时候家里穷，她当时没有能力从生活上更好地照顾我们两姐妹），我又怎么忍心来阻止她呢？
四
老舍曾说：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有母亲的人，心里是安定的。
我真心渴盼着：当我老了的时候，我还是一个有母亲的孩子！
（作者单位：松滋市实验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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