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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洱散文】坐 席 || 弘农羊

坐 席
文/弘农羊
01
姑家哥快要结婚了,母亲答应到时让我和她一起去坐席。
这件事成了我最近心里的大事,到时能看新媳妇,最主要的是坐席能吃白馍,还能吃肉,天天问母亲咋还不去呢,母亲总是说快了,快了。
这天中午,母亲说:“地皮,来,妈给你头洗洗,咱俩下午去你姑家。”地皮是我的小名,成天的在太阳下耍,晒的皮肤和地表的颜色不分,村里人都叫我地皮,叫着,叫着,家里人也都这么叫。我高兴的问母亲:“妈,我钟哥今天结婚啊?”
“傻子,那有后晌结婚的,你钟哥又不是娶寡妇,咱路远,明儿一早去时间紧赶趁,怕跟不上你钟哥娶亲走时妈给他披红。”
洗过头后,母亲说:“走,跟我去你二婶家,借她四娃的鞋给你穿,看你一天只知道在外面耍,鞋烂的还能走到人前头。”
我说:“我不去。”
“咋不去?”
“我和四娃打架了,我俩现在不说话。”我低下头,慢吞吞地说,右脚大拇指露在鞋帮外,用鞋底在地上踢着土。
母亲说:“哎呀,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你和四娃两个狗皮袜子没反正,三天好,两天恼,还能结下仇啊。走,走,走。”嘴里说着,伸手过来拉着我要出门,我身子往后垂,把母亲的手拨拉开,嘴里说:“我不去,我不去。”
母亲生气的说:“那好,不借鞋穿,后晌我一个人去你姑家。”母亲说完没有走开,看着我,我想了想,声音不大的说:“那你走前边,我跟上。”
母亲和我来到四娃家,推开大门母亲就喊:“他二婶,我来借你东西了。”二婶从屋里出来答道:“他三娘,来,只要有,还怕你借呀。”我抓住母亲的后袄襟往前走。我害怕四娃在屋里,进屋先四处瞅,四娃坐在地上剥玉米,楞楞地瞅了我一眼转而却想笑,赶紧把头低下只顾剥手中的玉米,我一下子放心了。
母亲对二婶说:“他姑家的钟明儿结婚,我和地皮出门去,地皮的鞋穿烂了,想借你四娃的鞋穿一下。”
“能行嘛,这有个啥。”说毕转过身子掀开板箱取鞋。
母亲对二婶说:“你不知道,地皮和四娃打架了,两个人现在都不说话,叫地皮跟我来借鞋,他害羞不来,我骂了他一顿。”
二婶说:“这俩个一对挨打猫,今儿恼了,明儿好,还有个记性。”二婶对四娃说:“地皮来咱屋了,你都不起来,没一点礼行。”
母亲说二婶:“甭说娃,一下子还拉不开脸,不管他俩,从小老是这样,不说话,看他俩能憋的住才怪哩。”无论母亲和二婶说啥,反正我总是站在她的身后。母亲转过说四娃:“给你妈好好干活,三娘出门回来,他姑回的礼物叫你吃。”
二婶让母亲坐下说说话,母亲说:“不敢坐了,我还要借个袄哩。”二婶说:“我也没有新袄,就是有,我的身量小,你也穿不成。”
母亲说:“就是,就是。前些天他七婶做了件新袄,我俩胖瘦高低差不多。哎,你看咱把日子都过成了啥。”
二婶说:“没办法,家家都是这样的日子,谁也不比谁的光景好过,都没少出力,挣的老是跟不上吃和穿。”接着又说:“你这是舅家礼重,人家能送一节布,你不能,你要披红哩,被面是少不了,还要上礼,这回要花不少钱。”
母亲说:“可不是嘛,他伯出门搞副业离家远回不来,我跟前只有几块钱,这不,前些天到会计那里借了五块钱,这才到供销社买了个被面,没法,门户都行不起。不说了,我赶紧走了,咱妇女家的说开话有头没尾巴,就这,不说了,不说了,又说了半天。”
二婶说:“走吧,走吧,出门回来,闲了再来坐。”
02
太阳在头顶稍偏西时,我和母亲上路,我背着装有被面还有母亲蒸的礼馍提兜走在前面,母亲跟在后边,深秋时节,天空蓝的发亮,偶尔飘过一朵云,就像是谁拽了一团棉絮被风刮到了天上,白净白净地,前头厚厚的,后面拖着撕过一缕一缕有的粗有的细棉花丝,悠悠地漫无目的,不知飘向何方。
能看到的树木,除了坟畔上的柏树是绿的外,所有的树叶子全落了,灰白色的杨树体面的站立在那儿晒太阳,一棵棵柿树像穿着掉色黑衣服的老人坐在地头或圪蹴在崖边,熬煎将怎样度过很快要到来的寒冬,树梢还零星地挂着柿子,红的像一疙瘩火。
玉米掰了,高粱收了,满地的节杆还没有来的及砍掉,杆子和叶子都是灰黄色,风一刮,满地哗啦啦的响,就像是有好多人在里边跑,胆小的人头皮发麻。母亲喊我,走慢些,跟妈斯跟上,我停下了步伐,母亲加快了脚步,跟上来拉着我的手走。
后半天太阳跑的就是快,刚才还看见在半山腰,眨个眼,太阳就骨碌到山根了,母亲催我走快些,天黑前要到姑住的村。没有了太阳,风刮的冷嗖嗖,脸和手冰凉冰凉的,身上和脚底却是热的,我和母亲走的快。
03
紧赶慢赶地天黑到了姑的村,姑一家人和来早的亲戚热情的招呼着母亲和我,钟哥从我肩上接过提兜。此时饭也熟了,帮忙的人端着条盘放到院子的地上,所有亲戚和帮忙的人,每个条盘围着一圈人圪蹴着吃饭,母亲从条盘中拿起一个馍掰开给我一半拉,大家都是左手拿馍右手夹菜,我咬了一口馍,小声的问母亲:“妈,馍咋不是白馍?”
母亲也小声的答道:“能有多少白馍叫你吃,明儿就有白馍吃了。”条盘中放着四个盘子,一盘秦椒葱花汁,一盘燣(lan)豆糁,一盘粉条炒白萝卜,一盘炒豆腐。一人跟前一碗滚水。我又小声的问母亲:“妈,菜里咋没肉呢?”
妈也小声地说:“明儿新媳妇娶回来了,坐席就有肉和白馍吃,赶紧吃,再甭问,人家笑话哩。”
姑家住处也窄狭,今天来的亲戚多住不下。母亲帮忙干完活,又和姑及众多亲戚拉过家常后,由姑的本家一个婶子引着母亲和我去她家歇息。婶子在炕上给母亲和我铺了一筒被子,我和母亲打脚头,母亲睡在炕的上头,我睡炕下头。
04
第二天的早饭还是大家在院子里围着条盘吃,条盘里依然是昨晚上的四个菜,不过把白萝卜换成了红萝卜,馍还是白玉米面多少掺了点麦面,瞅瞅红萝卜菜,联想着姑的大门上贴着红对联,用红头绳绑这绑那的,可能就是大人常说的,结婚是红事情用红颜色的叫好着,不过我不爱吃,后味甜溜溜地还不如白萝卜好吃。这回我没问母亲。
姑喊母亲:“钟他妗子,你来给钟的帽子上铃铛缝上,你做活细致,给钟娃帽子缝的端端地。”母亲先让钟哥把帽子戴上,从地上捡起一小土块,然后在两个耳朵的后轮帽子的边沿轻轻地划个点。
我说母亲:“不就是缝个铃铛嘛,咋还就这么麻烦呢。”
母亲斥我:“你懂个啥,不比划一下,一个是不整齐,二个是刚好缝到耳朵轮的正上方,挨住耳朵你钟哥能舒服吗?”
母亲在帽子的左沿缝了两个杏核大小的铃铛,在右边对称的地方缝了同样大小的两个红绒球。
05
招呼事情的总管喊:“娶亲时辰快到了,姑家、舅家的亲戚开始给钟披红。”
大家都从屋里来到院子,地上放着一页新编织的芦苇席子,上面铺着红褥子,钟哥脚穿一双新媳妇给纳的白底黑灯草绒松紧邦布鞋,浅灰色针织棉线袜子,一身蓝色斜纹棉布,上衣四个口袋的干部服,脖子上的领钩扣的紧紧的,头上戴着一顶也是蓝色的工人帽子,很不自然的站在席子前,紧张的十个手指不停地握住伸开,伸开握住,身子不断的摇动,总管喊:“钟,你身上有跳蚤啊,站好,站有个站相。”总管这一喊叫,钟哥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呆板的像在地上插了根木头。
总管喊,姑家披红结束,下面开始舅家披红,母亲把红被面横叠成一搾宽,搭在钟哥的左肩,前后斜拉到右胯处用别针别住,然后母亲站到席子的上方,总管又喊,披红毕,新女婿答谢行礼。钟哥先给母亲深深的做了一个楫,再跪到褥子上双手按住,屁股蹶起,头抵到红褥子上,大大的磕了个头。钟哥礼毕站在那里没再动弹,总管喊,给你妗子行了礼,还有你舅嘛,虽然你舅今儿没有来,还能不给你舅行礼,礼数要到。接着喊,新女婿给他舅行礼。
看到钟哥今天娶亲的打扮,不知怎得一下子想到,在村里看的《智取威虎山》戏,土匪头子座山雕手下值日土匪的扮相,把钟哥的帽子换成带毛的棉帽子,左边再挎个盒子炮,就是个站在眼前的真土匪。
总管喊,时辰已到,新女婿娶亲上路,鸣放鞭炮。钟哥走在前头,后边跟着两个打扮的花里胡哨迎姑,再后面的是礼行,礼行是钟哥的姐夫,肩上挎着个提包,里面装着与女方交换的礼单、礼肉和拜礼盒,最后跟的是和女方商议今日礼节以及一些细节的沟通管事人。还有一个人牵着毛驴,娶亲回来让新媳妇骑。
06
咚,叭,随着炮声不知谁在喊,娶媳妇回来了,轰的一下,院子里的孩子在前面往外跑,后边紧跟着男男女女,我们这些孩子们一口气跑到村头,远远的看见钟哥他们走在前面,离他们不远处是送亲的队伍。
新媳妇骑着毛驴,鞍鞯垫着红马褥子,还是去时那个人手里握着缰绳牵着毛驴,新媳妇身旁是手里拿着洗脸盆的娘家哥,后面跟前两个穿着花衣服的送姑,再往后就是许多送亲的人,小孩在前大人和老人在后,除了新媳妇和两个送姑外,剩下的老少全都是男的。
送亲的队伍来到了村口,娘家哥把新媳妇从毛驴上接下来,新媳妇脚上穿着大红段子圆口鞋,鞋前头绣着一对黄色石榴,穿着一双粉红色袜子,绿绸裤子,粉红色缎子袄,头上插着一朵塑料牡丹花,手里握着一大束用皱纹纸扎的花,红花绿叶的遮住了大半个胸部。娘家哥在旁边小声的说:“走慢些。”新媳妇就这样爱走不走的往前走着,整个送亲的队伍如蚯蚓般蠕动。
不知谁说,他们给钟子画眼镜了,小孩们又忽的一下折了回去。
一些人把钟哥围在中间,和钟哥年一年二的小伙子,有两个人抓住钟哥的胳膊扭到身后,还有一个站在钟哥的后边,一手撸着脖子,一手抓住头发,把钟哥弄的死死的,一圈人吆喝着,老实点,好好配合,不听话给你架飞机,钟哥看着像个坏人似的。
钟哥前面站着一个人左手握着墨汁瓶,右手拿着毛笔问钟哥:“你是要近视镜还是要墨镜?”
“近视镜,近视镜,你画的墨镜,两个黑眼圈跟挨一顿打似。”钟哥难受的急切的说道,大伙都哈哈大笑,有的喊道:“就是,就是,戴个近视眼镜显的钟子有文化。”有的吆喝:“赶紧画,赶紧画,光说嘴咋不画呢。”拿毛笔的很用心的先在两个眼眶大大的画了个圈,然后在圈内细细的再画上一个圆圈,一圈一圈的往里边画,这时,有人喊:“钟子,眼睛闭上,要不就画到眼里了。”
钟哥乖乖地合住眼。镜片画好再画上两个眼镜腿。钟哥这个眼镜画的,咋着看都像是八九十岁的人,满眼的皱纹。接下来开始给钟哥画胡子,有人喊:“钟子,你是要山羊胡还是要小日本的卫生胡?”钟哥忙答应道:“山羊胡,山羊胡。”若这时给钟哥手里塞根棍子,弯着腰走路,活脱脱一个老汉。
钟哥回到家里洗罢脸和接媳妇的人们又来到大门外。钟哥先给送亲的人们鞠了三个躬,然后又给新媳妇鞠了三个躬,总管带着一个人手上托着个小木盘,里边放着一个酒壶和三个酒盅,从酒壶里往酒盅倒满酒。总管代表主家向送亲人们的到来表达敬意,从木盘中举起酒盅向带队的管事老人双手奉上,连敬三盅,老人酒喝后拱手表示谢意。钟哥的婶子手里托着木盘,走到新媳妇面前,从木盘中拿起一枝柏叶插在新媳妇的头上,然后又拿起一枝柏叶插在自己的头上,再用右手从木盘中小瓷碟里蘸蜂蜜,轻轻的涂在新媳妇的嘴唇,最后从木盘中拿起一个供销社买的红手帕,里边包的是下轿礼钱,塞到新媳妇手中。整个仪式结束后,帮忙的村人和亲戚纷纷从送亲人们手中接过陪嫁物品。
新媳妇走在前面,娘家哥手里拿着脸盆紧随后,依次是送亲的和亲戚及村里帮忙人,还有村里看热闹的人们,朝姑家大门鱼贯而入。新媳妇走到大门的石台阶时,娘家哥就把手中的脸盆悬在她的头上,新媳妇像带着个头盔,刚从大门进入院里的那一瞬间,从木门扇的两侧藏着的几个孩子,把手中握的草木灰朝新媳妇头上脸上撒去,娘家哥此时也就防着这一下,唰的把脸盆往前面一拉,多数的草木灰撒在了脸盆上,但新媳妇和娘家哥的身上也落了好多。
新媳妇眼前被脸盆遮挡无法看见路,娘家哥稍把脸盆抬起,冷不防两边又有几个小孩,把藏在背后手中的草木灰撒到了新媳妇的脸上,新媳妇满脸灰,难受的睁不开眼睛,周围看热闹的人们都大声开心的笑了。
结婚这一天,无论村里人怎样与新女婿和新媳妇开再过分的玩笑,都不能恼,老人说这是叫好着,若没有人与新媳妇和新女婿耍闹,一家人都不开心,说明这家人在村里不为人,与邻里不和睦。到了这时,总管吆喝这些小孩:“好了,好了,甭再耍了。”小孩们没有散去,前前后后的跟着看一脸窘相的新媳妇。我拉着母亲的袄襟挤在人群里问她:“天气还没有多冷的,新媳妇咋穿着棉袄棉裤,鼻子尖和额头上全是汗珠。”
母亲说:“你不懂哩,新媳妇结婚这一天穿上棉袄棉裤,是要婆家以后的日子过的厚实,叫好着哩,天气再热,都要在衣服里那怕网上薄薄的一层棉花。说谁家的日子过的恓惶,总会说,你看他把日子过的像穿个单衫子。”
07
总管喊:“新媳妇顺头,帮忙人准备拜天地的东西。”
新媳妇在婚房里洗了脸重新梳理了头发,换了一身衣服在钟哥叔伯嫂子的搀扶下从屋里走了出来,这时在院子的上房前台阶下已放好一页席子,上面铺着红褥子,钟哥早已站在那儿等候。待到新媳妇来到席子跟前,总管喊:“新媳妇,新女婿拜天地开始。”然后又喊:“一拜天地。”
钟哥和新媳妇先作一个揖,然后跪到褥子上磕一个头,钟哥的每一个动作都做的很规矩,新媳妇作揖时头只是轻轻的往下点一下,下巴都没挨住脖子,磕头时双手按在褥子上,屁股和头是平的,我身后一个和钟哥要好的在喊新媳妇:“咋作揖哩,你是在打盹呀,看你磕头的架势像个屎巴牛犁地哩,钟子,到你媳妇的屁股蛋子上蹬一脚,好好教教她,你不教,我们可就上去了。”周围人起哄喊着,就是,就是。钟哥害羞的笑着朝他说:“就你能,就你能嘛,到你结婚时看我咋收拾你。”
总管喊:“二拜高堂。”这时钟哥的两个叔伯哥嫂子相约从新媳妇身后上来,趁新媳妇刚跪下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按住她的头,嗵,嗵,嗵的叫新媳妇磕了三个头,朝坐在板凳上的姑和姑父大声说道:“伯,娘,看你儿媳妇对你们多亲,重重地给你俩磕了三个响头。”姑父笑着没吱声,姑笑着骂道:“你俩没一点下数,手恁重,看把娃的头都能碰个疙瘩。”这俩个媳妇也笑着回道:“好嘛,娘,以后你媳妇骂你打你,我俩可不拦着,媳妇才过门你就护短。”姑笑着说:“去,去,去,咱屋里从根以来就没出过恶媳妇,再甭胡说。”
总管喊:“夫妻对拜。”钟哥跟新媳妇相对作揖时,两个人从他俩身后按住各自的头往前一推,嗵的一下他俩的头碰到一起,旁边的谁大声吆喝道,你俩咋就恁亲呢,还行这么大的礼。钟哥和新媳妇强忍着疼,磕头时都心照不宣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乖乖地把头磕到褥子上,身后上来几个年轻人,抓住他俩的双腿往起一抬再往前一送,一人翻了一个跟头。送亲的人们没有恼,也站在远处看着笑着。总管喊,新女婿新媳妇给亲戚行礼,钟哥的姐手里端着一个新洗脸盆站在旁边,总管喊给那个亲戚行礼,那个亲戚就往盆里放入钱,有二毛、五毛的,母亲放的是一块钱。
08
总管喊道:“宴席马上开始,由于场地有限,所有人分两茬坐席,头一茬先待送亲和家亲,二茬待村里人。”
帮忙人先用扫帚把人们刚踩过的地方又扫了一遍,随后从屋里取出些编织好还没有用过的新席子铺到院里。
吃饭了,吃饭了。帮忙人用条盘先端出来四碗菜放到席子上,然后又端来四碗菜都放在席子中间,一席八个人,大人小孩全算在里面,坐在席子的周围。大人都是盘腿坐在席上,小孩不会盘腿觉得难受,就一会儿跪着,一会儿站着吃,我数了数小声的问母亲:“这就是你常说的八碗席吧。”
母亲说:“就是哩。”
我看了看这八个碗里面装的菜,有肉菜、热菜和凉菜,白饭,是方块咸肉,肉膘多瘦肉少;红饭,是甜肉片,肉片下面垫着秫米,肉上面撒些红糖,肉膘和瘦肉各半;再下来是枣糕,秫米和灵枣;菜丸子,豆腐,黑豆芽,凉菜是粉皮,绿豆芽。白馍一人发一个,每人跟前一碗红豆汤。白饭、红饭和丸子,每碗里都是八个,坐席的人每人一份。
大家边吃边聊家常,我左边的那个席上有个男人说,他村有一户人家,四个儿子,都是劳力,而且都会手艺,农闲时出外搞副业,日子比一般人好过,给他最小的儿子结婚时,有钱也舍得花,席面好,肉块大,白馍不限数,尽饱吃,上的菜是四碟子八碗,十二起,这也是当地最高的规格。把我听的心热,埋怨姑家咋也不做个四碟子八碗,心想,我啥时候也能坐一回十二起白馍尽饱吃的席面,那就美死了。
我吃馍时不小心把一个馍花掉到地上,母亲赶紧从地上捡起,用嘴噗噗的吹了几下,塞到嘴里吃了。母亲说她牙齿不好吃肉塞牙缝,把她的那一份也让我吃了,母亲用馍蘸碗底的肉汤吃,母亲只吃了半拉馍,她说已经吃的饱饱了,我把我的那个白馍吃完,又把母亲的那半拉馍也吃了,母亲夸我饭量大,长大了一定是有高有大个有力气的小伙子。吃毕饭所有的菜和菜汤一点都没剩下。
09
散席后,亲戚们从屋里取出姑已回好礼物的提兜,姑和姑父及钟哥、新媳妇把所有亲戚一一的送出大门。
我和母亲回到村里,刚好四娃在巷子里耍,我从提兜里掏出一个礼馍,掰了半拉白馍递给四娃,他也想吃就是不好意思伸手来接,母亲从我手中拿过来塞到四娃手里说:“甭害羞,娘出门走时给你应承下的,拿着。”四娃这才接着。
我把提兜从肩上取下来往母亲怀里一塞说:“妈,我跟四娃耍,不回去了。”
母亲说:“那能哩,先跟我回屋里把鞋换了,再和四娃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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