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真好
作者：张爱珍
昨天早晨我还没起床就接到娘的电话，她说俊美（我弟媳的乳名）她娘又犯心脏病了。让我赶紧问问俊美，她娘好些了吗？　　 那是在1995年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朴实厚道的俊美经媒人介绍认识了俺弟弟。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他们彼此很有好感。她姊妹五个，上有四个哥哥。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虽说她是爹娘心中的宝贝疙瘩，但他们从来不溺爱她。不管是家里的活，还是地里的活她都挺在行。　　 我和弟弟都是在1997年结的婚，只不过比弟弟早结婚几个月而已。2000年3月我生孩子时，俊美已怀孕了。今年她47岁，是一位极其普通的农家妇女。屈指数来，她已嫁到俺家23个年头了。　　 我工作的单位离婆家约45公里，而离娘家仅有3公里左右。2000年3月我生了孩子之后，俊美就主动让俺娘俩和他们一家生活在了一起。　　 我带着年幼的昊（我儿子的名字）在娘家一住就是4年。在这段时间里，俺娘家发生了很多事情：2001年1月，俊美生了女儿小哲；在小哲刚满两周岁时，我的父亲和奶奶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便相继去世，他们丢下年幼的昊和小哲无人照看；自从父亲去了天堂之后，我娘的胃病越发严重，急需喝中药进行调理。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四年里，俺们的日子虽然过得很紧巴，但是一家人相处得都很融洽。俊美依然每天早起晚睡，用心操持着一家人的生活。无论生活如何不易，她总是坦然面对生活中遇到的一切。　　 我还没穿好衣服就拨通了俊美的手机，很想知道她娘的病情。我知道她是多么担心自己的娘啊！　　 俊美的爹前些年去世了，她娘独自一人生活。她的哥嫂们大都在邹平打工，现在由于邹魏路拓宽尚未通车，他们回家时极不方便。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俊美她娘今年时常犯心脏病。幸亏俺娘家离俊美娘家不远，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她即使步行，大约十分钟就能赶到她娘的身边。她忙里偷闲，有时就在家做些好吃的食物给她娘送去，或者是去给她娘洗洗衣服等等。她娘家村里的人都夸她是个孝顺的闺女呢。　　 手机传来俊美低沉的声音：“姐，俺娘喷上药好多了。”听了她的话，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听着她那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我不禁想起多年前她抱着昊，在娘家大门口等我回家时的情景来。　　 记得那是在一个极其炎热的傍晚，蚊子在耳边“嗡嗡”的叫着，冷不丁它就盯我一口。我骑着自行车紧赶慢赶，希望尽快赶回娘家照顾年幼的孩子。快到娘家门口时，我就瞅着（方言：看见）俊美挺着肚子，正抱着昊在池塘边看荷花呢。她一边逗着昊玩，一边给他驱赶着蚊子。那个时候，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孩子了。我在外奔波了一天，又累又饿。被汗水浸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按说应该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可我却一点都不想动弹。　　 昊小时候胖乎乎的，我平时抱他都挺吃力。此时，俊美已怀孕八个月了，她抱着体重7.5公斤的昊是多么累呀。我赶紧支住车子对她说：“我看着昊，你快回家歇歇吧！”　　 她丝毫没有让我抱昊的意思，她心疼地对我说：“姐，我已经喂过昊了，也给他洗了澡。你快去吃饭吧！”多年后，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她抱着昊走来走去的样子。　　 我和俊美虽然没有浓于水的血缘关系，但她对我的那份关爱早已超出了亲姐妹之间的情分。
2017年3月27日，我因多发性肿瘤再次住进了山东省肿瘤医院。在这之前，我曾两次来此做过肿瘤切除手术。当时专家们会诊后，说我体内的瘤子很可能是良性的。所以，我虽然有些思想压力，但对我的影响并不大。主治医生这次建议我再做肿瘤切除手术时，就对我说：“你身上以前长的肿瘤虽说都是良性的，但谁也不敢保证你总是那么幸运。”听了他的话，我感觉压力特别大。在做手术的前两天，我总是寝食难安，稍微有点不顺心的事就大发雷霆。　　 俊美听说了我要住院的消息，她好说歹说领导才准了她假。在我住院期间她一直相伴左右，直到我出院后她才赶回单位上班。人只有在最脆弱时，才能体会到真情的可贵。　　 护士推着我走在通往手术室的走廊里，俊美紧跟在我的身边。她一直攥着我冰凉的手，似乎要把她体内的温暖传递到我的身上。她不时地和我说着话儿，是想尽量缓解我内心的紧张。她知道我胆子小，她知道我很害怕躺在那个冰凉的手术台上……我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也是在竭力掩饰着内心的忐忑不安。她也很担心我身上的肿瘤是恶性的。我不知道睡了多久，才慢慢睁开眼睛。只见她趴在我床边上睡着了。直到这时我才清醒过来，我已从手术室回到了病房。　　 后来我才听病友们说，我刚回到病房时，俊美日夜守护在我的身边。她一会给我擦擦脸，一会用湿毛巾给我湿湿嘴唇，生怕我多受罪。有个病友曾当面对我说：“你能摊上这么好的弟媳真是有福之人啊！”　　 我记得回到病房后，自己根本无力坐起来。为了让我尽快好起来，俊美自己掏钱熬了鸡汤，用小勺喂我喝。一不留神，鸡汤从我的嘴角不知怎么就流到了病号服上。她用干净的毛巾轻轻擦着我衣服上的鸡汤，丝毫都没流露出烦气的意思。她像哄小孩似的对我说：“姐，没事儿，你只要能多喝点鸡汤，俺就看着欢气（方言：高兴）。”由于身上插着管子，吓得我不敢轻举妄动。我唯恐整出什么麻烦事来。那时，我的心情简直坏到了极点，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事而大发脾气。每每这时，她总是轻言慢语地说：“姐，别着急啊，你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当俊美从医生那里打听到了我的病情，就流着泪对我说：“姐，你身上的瘤子是都是良性的。你又熬过了一次。”听了她的话，我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多日来，我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温暖的阳光从明亮的窗户里照进来，我好像还闻到了窗外花儿的清香。我似乎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在向我招手呢。我望着她那白里透红的脸，心里充满了对她的感激。　　 我们老张家的人不知道做了什么善事，让俺家娶到了俊美这样的好媳妇。我只要在世上生活着，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对俺家人的好。
2001年8月27日，我父亲由于得了急性尿毒症而住进了周村的148医院。他住院后，每周都需要两次透析。由于他多次生病住院，家里已经债台高筑。我、弟弟和娘都在医院守着父亲，弟媳独自在家照顾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他在148医院虽然稳住了病情，但治疗效果却不尽人意。我望着枯瘦如柴的父亲心如刀绞。我和弟弟决定将他转到济南齐鲁医院再做进一步的治疗。可已负债累累的我，到哪里再去借钱呢？　　 我坐在回娘家的公交车上，满脑子里都是借钱的事儿。我的亲戚朋友们都借遍了，没有钱交住院费，父亲的病可咋治呀！我好像又看到了他那消瘦的脸庞，似乎又看到了他那求助的眼神。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推开了娘家的大门，只见昊和小哲坐在小桌前正往嘴里扒面条呢！俊美虽然忙着蒸馒头，但她还是发现了心事重重的我。她急切地问我父亲的病情。当我说他转院需要钱时，她迅速摘下了围裙就对我说：“姐，我出去一趟，你看着俩孩子别打架。”　　 我坐在院子里的马扎上，心不在焉地望着那两个吃面条的孩子，脑袋里却只有一个念头：没钱咋去齐鲁医院给父亲看病呢！此时，我是多么希望早点看到俊美的身影啊！在最孤独无助时，我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直到快黑天的时候，俊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家门。她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赶紧从兜里掏出5000块钱，着急地对我说：“姐，你明天快去交住院费吧！钱不够的话，我再出去借借！”说完，她连口水都没喝，就又去蒸馒头了。时隔多年后，我才知道俊美给我的那5000块钱，是从她哥哥家借来的。她的兄长们都知道她是个既孝顺又靠谱的人，所以他们都愿意帮她度过难关。　　 为了归还父亲治病的欠款，2003年4月俊美和俺弟弟种了10多亩棉花。天刚蒙蒙亮，她趁着孩子们还没醒，就赶快到地里去侍弄棉花了。　　 说起这种棉花来，可不是个容易事儿。由于俺家是在盐碱地里种棉花，必需采用地膜覆盖才能提高棉花的出苗率。　　 棉花从土里钻出来后，俊美先在棉花苗上方的地膜上打个孔，以便让生活在地膜里的棉花苗宝宝们，能先适应一下外面的温度。等过了2至3天后，她再把它们从地膜里扣出来。棉花再长大些，她再用土堵住棉花周围的小孔。只有这样才能提高地膜内的温度，棉花才能长得快些。到收小麦时，她就开始拾掇（方言：修理）棉花了。　　 我过周六时也常常和俊美一起去棉花地里干活。这棉花地里的活虽说看起来很不起眼，但在地里干活蹲久了，小腿肚子胀得很难受。若是经常在棉花地里干活，夜里睡觉时腿时常会抽筋。俊美不管在地里干活多么累得慌，回家之后，即使孩子们哭闹不止，家里整得乱七八糟，她也是细声细语和我娘说话。她结婚都20多年了，不但没和俺娘红过脸，而且从未因她有病而埋怨过什么。
我娘9岁丧母，从小跟着她爷爷长大。她小时候就经常自己躲在角落里一个人玩，更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娘嫁给父亲后，总是闷着头干活，从没见她同乡亲们吵过架。2002年3月份只有54岁的父亲因病离开了人世，本来少言寡语的娘变得更加沉默了。天长日久，不知道俺娘咋就得了这抑郁症。她不但夜里睡不着觉，而且很不愿意同别人打交道。　　 平时勤快的娘犯抑郁症时，总是六神无主。俊美即使做好了饭，若不三番五次喊她吃饭，她还是坐在屋里一动不动。　　 她对我娘很有耐心，说话时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高兴。她不但时常嘱咐弟弟有空时常陪着俺娘出去走走，而且她也对我说：“你有时间也常来陪咱娘说说话，她也许就能好得快点。”　　 我娘由于得了这抑郁症，需要经常吃药。而这些治抑郁症的药都挺贵，每次买药就需要上千块钱呢。俊美如今在一家小企业上班，她每月的工资也就2000块钱左右，她的三个孩子上学也都需要花钱。即使是这样，她也从没耽误了给俺娘拿药啊！每每想起她对俺娘的好，我总感觉她比我这做闺女的都强很多呢。　　 我从山东省肿瘤医院出院后，身体恢复得还算不错。在家休养的40天里，只要吃了饭没事，我就慢慢地走出家门，喜欢到田野里散散步。　　 雨后初晴，空气特别清新。柳树上的鸟儿在“叽叽喳喳”说着话儿，一些不知名儿的野花惹来一群采蜜的小蜜蜂。它们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好像在唱歌呢。一阵阵花儿的清香沁入心脾，让我感觉特别惬意。麦田里的小麦在地里旺盛的生长着，在那些小麦的叶子上还躺着些晶莹的水珠儿呢。我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多日淤积在体内的郁闷一刹那就跑到九霄云外了。　　 我从生病以后，多日都没去平原水库了。我还真想看看它那俊俏的模样了。太阳越来越高了，我的额头上一个劲儿往外冒汗，身上的刀口也在隐隐的疼。胃里不知怎么的也开始翻腾，好像要把胃里的食物要吐出来似的。于是，我只得慢慢地蹲在了地上。这乡间的小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这可咋办呢！正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一看是俊美的手机号码，心里立刻感觉踏实了很多。　　 大约15分钟左右吧，俊美骑着摩托车就赶到了我的身边。她一边扶起我，一边问我：“你能坐摩托车吗？”我点了点头。我坐在她的摩托车上，手里紧紧抓着她的衣角。我不禁暗暗责备自己：本来是想锻炼身体来，可我没想到又给她添乱了。　　 俊美临走时还嘱咐我：“你要是想到远点的地方去玩玩，就先和我打个招呼，我抽空去送你！”我极力挽留让她吃了午饭再走，可她说俺弟弟快下班了，她还要赶回家给他做饭呢。她骑上摩托车渐渐走远了。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怎么我就脱口而出：“有你真好！”
【编者按】把寻常日子细细温暖地过，作者的弟媳俊美便是如此，真可谓人如其名。俊美怀着身孕还细心地为我照顾孩子，孝敬自己的母亲，我患肿瘤住院时更是无微不至的照料宽慰我，父亲生病住院医疗费不够她忙前忙后的筹借费用，用自己的勤苦耐劳和弟弟一起种十多亩棉花创收，体贴孝敬婆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灾难和困难总会时不时降临，这个时候家人团结友爱，每个人全身心的付出才能共渡难关。而俊美在这些方面可以说做得十分优秀，完美践行着自己人生的每个角色。精彩深情，细腻朴实的文章，佳作推荐共赏。【编辑：萧垦】【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005250004】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张爱珍，女，山东省邹平市码头镇人，本科，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自1996年在泰安农校毕业以后，一直在码头镇府工作。2017年9月份注册中财论坛会员，在春雨夜听、原创非首发区、时光隧道曾版发表近60多篇文章。在江山文学网也发过文。在《梁邹文化》、《邹平群文》等刊物也发表多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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