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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瘦月|《兵法》是这样炼成的《大文坊》南通作家专刊(总431期)

江东瘦月,本名谢爱平,副刊编辑,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在《人民日报》《星星》《北京文学》《飞天》《青年作家》《散文百家》《散文诗世界》等报刊发表诗文400余篇(首),出版有散文合集,收录于20余种年度选本,曾获中国报人散文奖、海洋文学奖、徐霞客游记文学奖、全国现代诗歌大赛(散文诗类)一等奖等70多个奖项。
《兵法》是这样炼成的
我住长江入海口的江苏南通,而孙武将军居黄河入海口的山东广饶。我是来自苏中水乡的一尾鲫鱼,沿着历史的长河溯流而上。从古吴国出发,游弋春秋时期的齐国领地,我怀着虔诚之心,来到孙子的衣胞之地,瞻仰2500年来无与比肩的一代兵圣,探究《兵法》是怎样炼成的——

世道有些乱,烽火三月连着四月,孙将军出生的春秋时期恰是多事之“秋”。彼时,一拨又一拨文化人纷纷跳将出来练嗓子,充当“军事评论员”。百十种学说像雄鸡一般争鸣,吵得东方都得提前半个时辰天亮。那个和孙武同一时期的孔夫子周游列国,把“高音喇叭”架在马车上,宣扬儒学。这一招还真管用,后来在百家争鸣比赛中,仲尼先生荣获“金话筒奖”。
顺带介绍一下当时的“国际”形势。诸子百家“你方唱罢我登场”时,西边的希腊出了哲学家苏格拉底;在中东,穆罕默德创建伊斯兰教;而在南边的印度,释迦牟尼的佛教兴起。人类文明的几大思想支柱,就是那时夯实础石的。在如此“批量生产”圣人、伟人这一风起云涌的大背景下,将门之后的孙武颇为淡定从容,怡然修身养性。在文人并不斯文地比试嗓门大小的时候,这位武将则选择了儒雅地挥毫著述。兵家弄出的动静,比兵器的“叮叮当当”声响要小得多。
孙武青少年时期生活在乐安城,如今花官镇草桥村尚存15万平方米的古城遗址。我原本想去村子里的蒜薹地取一小撮土块,由一群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老家伙检测是否有少年孙武的DNA。没有去成如今氤氲在农耕文明之中的草桥,我多少有一些遗憾。

孙武祠声名并不显赫,犹如广饶人的内敛持重。居县城西北,占地14万平方米。典型的仿宋建筑,四进院落,廊檐飞翘,青瓦花窗,雕梁画栋,气宇轩昂。推开赤红大门,凉风热情地近身过来,给了我一个欢迎古代武士得胜归来的狂野拥抱。将军不来与我叙说旧事,但且无妨。他的生平履历,我大致还是知晓一些的。
其时,田、鲍、栾、高四大家族都在争着用矛或铍划分齐国的蛋糕。孙武看在眼里,也不言语。自顾去庭院里练习几趟梅花拳法,然后,径往书房,熟读《黄帝兵书》《太公兵法》《老子兵录》《尚书兵纪》。随后,为了避开乌烟瘴气的政治空气,他背上行囊,蒙山求学,考察古代战场遗址,活学活用射、御等六学知识,揣摩交战双方用兵的进退、攻守、虚实、奇正。顺道游历山川,感悟激水之势、鸷鸟之节。
在济水之滨,作为将门虎子,孙武练就了龙的气魄,向往着滔滔大海。齐国内讧着,他不想做狭义的“爱国者”。学成的文武艺,需要另行寻一个“大主顾”了。30岁时,挥泪辞别故土,径往绩优股的吴国。

祠堂内,古槐飘香,林木葱郁,挟风聚气,卧虎藏龙。正中立一座汉白玉石孙武雕像。将军手握竹简,腰挎宝剑,仰视云天,似在运筹帷幄之中,抑或字斟句酌之间。我肃穆伫立,洗耳恭听将军诠释“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的要义。脚下的青草长势茂盛,莫非是将军的狼毫齐笔所化身?两只蝴蝶嬉戏追逐,兴许是从乐安城老家结伴至此吧?一只站在剑鞘上的鸽子,操着吴地口音,莫非是打江南的穹窿山追随而来?
兵圣孙武,是后世文人武夫对将军至高无上的褒奖了。有人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是, 哪一个士卒敢轻狂地立誓,非成为兵圣不可呢?寻常人物,惟有望其项背的份儿了。
将军而立之年南下奔吴,或是避祸至此,或是抱负使然。隐居苏州穹窿山茅蓬坞,静观风云变幻,潜心著述《兵法》,把血腥的战争理念化,将抽象的术语文学化。胸中韬略“哗哗哗”倒出来,注入笔底,在竹简上行军布阵,掀起波澜,演绎风云。
天下不太平,诸侯大都得了狂躁症,将军亮出宝剑,进行中医针灸。这还不够,若要治标固本,必须开具中药处方。随即,悬肘随身携带的齐笔,出具5000余言的方子。这剂量,绝对是大份的。

后院是孙武祠的正殿兵圣殿。风势正劲,香火正旺。孙武端坐案前奋笔疾书的铜像英姿飒爽,儒雅倜傥。穿堂而过,便是雄伟敦实的“藏书阁”。有关孙将军的兵书史料琳琅满目,十八般兵器,应有尽有。洋洋洒洒的《兵法》中,藏匿着孙将军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精锐之师。
承蒙伍子胥七次力荐,倒八字眉、蓄蟹钳须的少年才俊持《兵法十三篇》晋见吴王阖闾。“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孙武不卑不亢。这纯粹属于理论层级的《兵法》,会不会是纸上谈兵呢?有重臣保举,有求职者的作品集,这还不够。阖闾决定,将一群爱姬宫女“拉出来溜溜”,交给这位年轻人磨砺磨砺,静观其效。这支百八十人的“娘子军”懒散成性,不听号令。孙武三令五申,众女兵仍然嬉笑不止。继而练兵斩姬,严明军纪,被拜为将军。
吴王失去两名爱姬,如掸落战袍上的两巴掌灰土。而得到了文武兼备的孙武,如得到一副刀枪不入的铠甲,还满心欢喜地拥有了《孙子兵法》的“首发权”。对于这一桩送上门来的大买卖,吴王着实是赚大了。孙武远道而来,顺利通过面试,被破格录用,获得了一方“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的广阔空间。从此,孙将军踏上了将自我提炼的军事理论与春秋战事具体实际相结合的探求之路。

古代碑廊展厅,陈列着不少本地出土与孙武有关的历代石碑。饱经风侵雨蚀,碑体残缺,有的文字颇难揣摩。还是多亏了这些石碑承载着历史,延续了文化,使得2500年前的军事思想得以一脉传承。
孙武生平展厅,记述了这位乱世英雄的生命轨迹。五战五捷,率兵6万打败楚国20万大军,攻入楚国郢都。北威齐晋,南服越人,声震诸侯,名噪一时。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以武止武,止戈为武。以计谋化解战争,以外交赢得和平。孙将军,这是何等非凡的智慧,高尚的境界!
五霸争雄,狼烟四起。依靠江河水流的天堑或是残壁断垣之上修筑的长城,攻也好,守也罢,参与打中原逐鹿游戏的玩家数不胜数。最后,鹿不知被逐到哪里去了,倒是死了一群又一群的马,躺下一拨又一拨的人。身处乱世,中药师也得自己抓方子、熬药剂,以热血送服。如此修身养性、自我理疗,孙武哪里吃得消?
壮志已酬,隐居山麓,远离是非,飘然而去。前半生受伤,后半生疗伤,长卿先生选择了闲云野鹤一般的逍遥生活。罢罢罢,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也。是看破之后的顿悟,还是用兵谋略在松风林涛这绿色地带的野外演练呢?局外人揣度不得。后来,文种落得伍子胥一般的下场,而范蠡深得了孙将军急流勇退的真传。
长卿先生深吸一口富含负氧离子的空气,就在翠竹掩映的山峦里,站成一株竹吧!任凭后人斫、裁、煮、烘,在这块竹简上书写篆、隶文字。
两个月前,我去过苏州穹窿山,对兵圣堂内的一副楹联记忆犹新:身系吴国心系吴国三十载,功成名遂听涛声;山似穹窿天似穹窿十三篇,略方形圆求全胜。那涛声是否依旧,那涛声是否依旧“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那涛声与家乡济水的潺潺水流相比,景象是否有异、质感是否相同呢?
孙将军,我只想悄悄地告诉你:老家地里的蒜薹又到了收获的季节。我还想弱弱地问一句:此番出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惬意,还是“英雄迟暮归何处”的落寞?这三十年间,你何以打发那魂牵齐鲁的乡愁?乐安城头老槐树上筑巢的喜鹊,多少回“叽叽喳喳”在梦魇里?

在历史的滔滔长河中,不少帝王将相被浪花冲刷走了,一个足迹、一声咳嗽都没有留下。而并不以书法名世的孙武墨迹,被推上历史的前台,由后来者津津有味地咀嚼,奉为圭臬。
孙武和毛泽东,一位是古代兵法的伟大奠基者,一位是当代军事界的伟大实践者。前者重战术,后者重战略。前者有所向披靡的“奇正术”,后者有秘门独制的“游击战”。孙子曰:上下同欲者胜。毛主席说:“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一脉相承,源远流长。相距2400年,双子星在各自的时空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现如今,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军事家们更是研究得起劲,不少企业的高管们也对着“道、天、地、将、法”这五个字,用放大镜细细品读。
古人云:半部《论语》治天下。那么,有一部《孙子兵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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