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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文苑】黄振田|王老五正名记

老光棍王老五独居清凉河畔河东村,因为堂兄弟里排行第五,大号倒渐渐模糊了,人们只记得“王老五”这么个很大众化的名字。这人五十来岁,中等个儿,黝黑皮肤,平头方脸扫帚眉、小眼猪鼻大嘴巴。听人说,王老五年少时受父母宠溺,家里条件好,又识俩字儿,在同辈中也算个人物,曾经风光无限。后来父母离世,自己无正经营生,又好吃懒做,一群狐朋狗友渐渐各奔东西。他自己却禀性难移,让劣质烟酒涮空了身子,谁劝也不听,仍旧醉生梦死,整日价一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儿,日久天长,也就不受人待见了。这不,如今五十好几的人了,还光棍儿一条,吃了上顿没下顿!村组干部拿他毫无办法,人人怒其不争,又哀其不幸,帮他申办了低保。但这货一点也不低调儿,几杯猫尿下肚,便横行无忌,满世界张扬,一副我穷我有理、老子天下第一的熊样儿,真是恬不知耻!试想,一个无病无灾、手脚健全的人竟然靠国家养着!为此,村组干部没少遭受群众诟病。王老五也时常听到一些针对自己的流言蜚语,但他毫不在乎,只当刮大风放闲屁了。往往几杯小酒入口,他便自得其乐,有时还声音嘶哑、不阴不阳的鬼叫狼嚎:“女人老了有人爱,男人老了烂白菜;女人老了有人疼,男人老了像狗熊;女人老了有人追,男人老了扔粪堆…….”搅得四邻不安,鸡飞狗跳。有村民气极,常在背地里咒骂:这是河东村一大害,好歹啥时候吃饭噎死、喝酒醉死了清净!
农历丙申年秋,扶贫工作队入驻河东村。队长是一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又称第一书记,很有文化,也很能干。他带领一干人重新摸了底,争取资金修路、架桥、打水井,又引进项目发展香菇、中药材、林果产业等,进行了短、中、长期规划,解决了群众的好多燃眉之急,搞得那是轰轰烈烈,颇有成效,很受老百姓欢迎。在这期间,为进一步落实精准施策政策,先后召开了多次群众大会征求意见,可作为关键对象之一的王老五却一次都没有到场,每逢通知开会,他都醉得一塌糊涂。这一天,王老五难得清醒一回,一觉睡到半晌午才起了床,踢啦着拖鞋上了厕所,脸也没洗,就提着裤子晃荡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四仰八叉躺在破竹椅上晒太阳。王老五刚刚眯缝住眼,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叫:“这是王富贵(王老五学名)王叔家吗?”王老五开始没应声,听到对方抬高声音又叫了一声,才愣了好一会儿:谁?王富贵?这不是自己吗?好些年没人这么叫了,难道是故人上门?他揉揉眼站起来,只见一个小青年,岁数不大,皮肤白皙,文质彬彬的;那人左手拎着一袋大米,右手提着一壶食用油,正面带微笑的用一双明眸看着自己,似乎在寻求着答案。有人送东西上门,这可是稀客!又一看,怎么不是酒呢?王老五心里念头刚一闪,就马上挺直了身子,小眼也亮了,更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子屁颠屁颠的迎上前:“我就是!我就是王富贵!欢迎欢迎啊!”小伙子见王老五这一副没节操的样子,咧嘴一笑,迈步把东西放到了屋内。他两眼四下一打量,只见这两间破瓦房内到处是灰,从睡床到锅灶,满目尽是脏乱差,里里外外也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真个是家徒四壁!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一回首,见王老五站在身后,就问:“这房住了多少年了?”“二十几年了!你看看这儿,还有这儿、这儿……,一下雨到处漏水!”王老五似乎明白了对方的身份,顿时表露出一副可怜相。他心下思量,老早听新闻说扶贫工作队要进村,这小伙子看着面生,十有八九是干这个的,我的福气说来就来了!果然,小伙子接下来介绍说:“我是驻村工作队的,和你是本家!王叔,你叫我小王就行,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一家人!”王老五受宠若惊,忙不迭应道。他心里想,有奶便是娘,只要有酒喝有烟抽,我管你叫叔都行!小伙子很随和,也很健谈,详细询问了王老五的生活现状和想法。王老五见机会难得,连忙大吐苦水,前言不搭后语说了一箩筐,中心只有一个字,“穷”,是真“穷”!小伙子临走又对王老五做了解释和交代,说你的情况我也听村组干部说起过,但百闻不如一见,今天就算真正摸底了。困难再多也不要怕,咱们一起努力想办法解决,以后我就是你的直接帮扶人了!因为还分包有其他困难户,加上村里乡里的事情比较多,另安排了你们村组新上任的马六组长协助我的工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或直接向马六组长汇报。说完,接了个电话,便同王老五握了握手,匆匆告别了。王老五紧跟着把人送到院外,见小伙子回头挥了挥手,一转弯不见了,这才像做梦似的清醒过来。他一边挠头一边想,你别说,这人看起来还真不赖,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又一想,刚才小伙子说还有那谁?马六子?他顿时脸色一垮,状如苦瓜蛋蛋。一提起马家那六小子,王老五就来气!龟儿子,小时候跟我混时,整天像个跟屁虫,五哥长五哥短地叫;长大了娶了媳妇,就尾巴长忘了本了,开始还能在一起吃吃喝喝,后来婆娘一吹枕头风,就他娘的见色忘义,不认人了;说什么救急不救贫,让自己戒酒戒烟、干这干那之类的混账话,逐渐疏远了自己,没了兄弟之情!还别说,这王八蛋后来还真能耐了,听说发展中药材,走了狗屎运,挣了大钱,又是房又是车的,去年还当上了村小组长!这老天爷也真是不长眼,净跟人添堵!没看那马六子给自己说话时都他娘的盛气凌人,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什么东西?还要来帮扶我?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子是贫困户,出恶气的机会来了!娘的,这送上门的大肥羊不宰白不宰,决不能便宜了这小子!要是敢给老子帮扶不到位,哼,有你马六子好看!王老五这一番思量,气儿顺多了。顺手抓起身边的酒瓶子仰着脸猛灌了一大口,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一双绿豆眼顿时贼亮贼亮的!
三天后,马六子登门了。虽然带着笑叫五哥,王老五也懒得搭理他。狗日的,这会儿想起你五哥了?这马六子不管不顾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无外乎是什么经过驻村工作队和村两委班子集体研究,群众代表大会一致通过,王老五被确定为建档立卡户了等等。王老五一边听一边想,净他娘废话,老子穷的叮当响,“又穷又专”,敢不给老子建档立卡?老子也是整天听新闻学政策的,真评不上看老子告不死你!你马六子竞选组长时,老子就看你不顺眼,没投你的票!拽什么拽!风水轮流转,以前你对老子爱理不理的,现在老子也晾干你!听那马六子说了好半天,王老五才瞪着眼说,还有啥事?马六子又赔着笑说:“小王书记,就是上次来家里见你的那个说了,你家房子重建指标已经报上去了,让你不要担心。眼下有一个扶持养羊的项目,每只羊上面能给补贴一些钱,你考虑考虑,是不是也报一下?”王老五想了想说:“还要出钱不?我可没一分!”马六子忙解释:“现在不花钱,等羊长大了下了崽儿赚了钱再说!”王老五想,只要不出钱,咋都行,至于能不能养成,能不能赚钱,那就不是我的事了。马六子见他默认了,就转身走了。第二天一早,马六子亲自给王老五送来了两公两母四只波尔山羊,告诉说,一只种羊多少多少钱,养大后一只能卖多少多少钱,母羊下崽都是你的,怎样喂养和防疫等等等等。见王老五听的不耐烦,又说小王书记要随时关注你王老五家的发展情况,这才有点不舍地走了。王老五出门儿一打听,大家都比自己发展的多,连屋后六、七十岁的瘸子老孙头也养了八只!又想,少些才好,多了更麻烦,自己又不打算发羊财,碍于面子才凑了个数,管它呢。一周内,小王书记来王老五家跑了两趟儿,看一切正常,才放了心,并口头表扬了王老五。可王老五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还不到半月,他就像大烟鬼子又犯了瘾,实在受不了了。连忙拿小王书记送给他的礼物换了烟酒,又整日沉醉,人事不省。那几只羊可遭了罪,饿得连叫唤的力气也没有了,把院子一角的老榆树干啃得白花花一片。多亏马六组长来了几次,打了几捆草,又瞒着媳妇偷背了自家的几十斤玉米粒才算度过了饥荒。瘸子老孙头悄悄向马六组长反映,说王老五快坐吃山空了,得空儿四处打听,要把羊卖了换些烟酒回来。马六组长听了,气得紧捏双拳,只恨得牙根痒痒,杀了王老五的心都有。他眼睛瞪得老大,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出一句:“狗日的,不作死,就不会死,不信还治不了你了,叫你装逼,小心装逼遭雷劈!”接着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那醉得死猪一样的王老五,气冲冲地走了。小王书记和马六组长一连几天都没露面。村民们都说,这个王老五就是个二百五,烂到骨头缝里,实在是没得救了,也伤透了领导的心了。又有村民说,工作队和村组领导正筹建合作社和中药材加工基地,忙得连天黑夜的,饭都没得吃,哪还顾得上王老五这个半吊子?
到了周末,临近中午,小王书记和马六组长拎了大包小包的凉拌菜还有两瓶二锅头来看望王老五了。王老五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庄稼苗,激动得小眼泛光,他恨不得多生两条腿,飞跑着去接过了一应美味,还一口一个小王书记好小王书记好地叫着。小王书记看了看尚拴在院子一角的几只羊,拢了拢已经发蔫的青草,扭过头对王老五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王叔呀,这些羊来的不易,得用心养好啊!”“那是!那是!”王老五只把眼睛盯在那二锅头上,他是个无酒不欢的人,典型的酒鬼一个,如今断顿儿两天了,这会儿恨不得连酒带瓶子吞了下去,哪还有心思关心其它,可小王书记说话了,又不能不搭理,只得胡乱支应一声,权且不失了礼数作罢。就见马六子进屋拿了筷子,在院子的水龙头上一边冲洗一边嘟囔着:“狗日的,不知几天没开伙了,灶台上都一层灰!”三人胡乱洗了手,就围坐在石桌上,摊开塑料袋,吃起午饭来。王老五没顾上夹菜,拆开二人带来的塑料杯,拿出三个,摆成一排,麻利地拧掉一酒瓶的盖子,先倒了两半杯,又咕嘟嘟倒了一满杯,精神焕发的直起身说一句:“二位领导光临,我先喝多喝为敬!”一气不歇吱噜噜下了肚,然后将杯子底朝天一晾,一滴不剩!那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惊得小王书记和马六子只吸凉气,一愣一愣的!马六子心说,那一杯可是三两多二锅头酒啊,给喝白开水似的!狗日的,果然是酒精考验出来的,这一点你还真比老子强!但为啥一干正经事你就雄起不了呢?正想着呢,小王书记来电话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屏,起身给马六组长使了眼色,又对正在低头夹菜的王老五说:“王叔,实在不好意思,村里有事,我得先走了!让马组长陪陪你,你老哥俩边吃边聊,吃好喝好啊!”
小王书记一走,王老五就真正放开了,他就一口菜,把两个半杯中的其中一个倒满,象征性地碰了下另外一个,也不管马六子喝不喝,喝多少,只顾自己端起来又一口气吱噜噜底朝天了!酒壮怂人胆,这王老五在酒中找到了自信,见马六子才喝了一个半杯,便嗤笑一声,露出了一副伟岸孤傲、不屑与凡流为伍的神情。他本来就对马六子成见很深,极不待见,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带了酒菜过来。至于是谁花的钱就没必要追问了,只要自己酒足饭饱了算逑。俗话说,人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王老五也没把马六子当知己看,也不管马六子斟没斟满和饮的深浅,只管自己喝个痛快。至于马六子问了些说了些什么,他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应对。马六子眼看着七八两酒瞬间就进了王老五的草包肚内,菜也不吃了,狼顾鹰盼的只盯着王老五冷笑:狗日的,你以为自己能喝就牛逼呀,刚才接连打击了老子两次,等会儿非要你好看!这王老五舌头渐渐地大了,他不管不顾的抓起另一瓶还要喝,被马六子忽地站起身一把夺下,放在一边。马六子抬手点着那王老五的脑门,故意扯着嗓子,像爷爷教训孙子一般嚷嚷了一大通。还没等王老五反应过来,附近的村民就像清凉河泛滥了的洪水,顷刻间来了黑压压一片,他们一个个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又像那嗡嗡飞叫的苍蝇围住了一坨热烘烘的牛粪,一下子喧嚣个没完。俗话说,打人不打脸。王老五恼了,双目喷薄怒火,也用手指着马六子吼:“老子咋过日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再瞎逼逼,小心老子揍扁你!”边骂边摇晃着身子来揪马六子,但他这会儿哪里是马六子的对手?被马六子顺势抓着手腕一扭,下面一个骗腿,他就一个狗吃屎趴地上了。马六子再往他背上一坐,那王老五身子本来就虚,刚又喝多了酒,哪还有力气挣得起来!这两个老小子干仗,演绎了一副活脱脱的武松打虎图!旁边人怕事闹大,刚要上前拉架,马六组长一边摁死了王老五又一边对周围群众挤眉弄眼直摇头。大家便明白了,扎起一副乐得看热闹的架势,偏偏还有人有节奏地使劲儿拍着巴掌起哄:“王老五,加油!王老五,加油!”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王老五脸贴在泥地上,奋力往起来挣扎,憋得后脖子通红,勉强抬起头来满嘴满脸都是沙土,他啐了一口,求救似的大喊:“马六子打人了!村干部打人了!”众人不理他。偏偏有几个小孩围着他和马六子转,边跳边扯着脖子喊:“王老五,何球苦,抓把玉米换苞谷;王老五,不球中,见了农活就发怂;王老五,不正干,胡吃海喝真混蛋;王老五,不要脸,好吃懒做没人管……”大家笑得差点没背过气去!马六子腾出一只手来,挥了几下,示意大家安静,他大声说:“父老乡亲们听好了,这王老五不是个东西,想把政府扶持给他的种羊卖了换酒喝,我马六子今天就揍他了!不怕丢人就让他告我去!他要真争气就活出个人样来,否则,他就不是王老五,是王八蛋!”有人插了一腔子:“那他活出个人样了咋说?”“那我马六子就跟他一个姓!”马六子眼神睥睨,看了眼王老五,威风凛凛地回答。众人拍手叫好!马六子松了手,像斗胜了的老公鸡,昂首阔步地离开了,走时连剩下的那瓶二锅头也没放过,彻底断了王老五的念想。人们又是一阵哄笑,遂作了鸟兽散。王老五无力地把头扎在泥地上,老泪纵横,羞于起身。想一想,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丢这么大的人,真像评书里说的,落后就要挨打,人也没了尊严啊!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呀!
一连几天,王老五四门不出。中间只有小王书记来了几回,马六子这个恶人再也没露面。后来,村里人发现王老五似乎变了!变得话少了,但烟也戒了,酒也不喝了!村里也安静了许多。一次村小的同学们到王老五家献爱心搞卫生,发现屋里屋外干干净净。再后来,人们发现王老五的身影不断出现在田间地头、果林药厂、冷库工地……,一时传为怪谈。一年后,王老五住进了新居,整修硬化了院落,还新建了高大宽敞的羊舍。村民私下议论说,马六子这下惨了,正所谓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依王老五的性子,这马组长怕是要改叫“王组长”了!但一天天过去了,这些爱看热闹的人始终没把这热闹看上。
脱贫摘帽群众大会上,王老五被推举为先进典型代表之一并做了发言。面对县乡村三级领导和上千老百姓,一年来从不多说话的王老五一点也不怯场,似乎还有点儿小兴奋。他第一次打开话匣子,像蓄积了很久而一朝卸闸的清凉河水,面对众人侃侃而谈:“……我要感谢河东村的驻村工作队和所有村组干部,尤其要感谢小王书记和马六组长,是他们给了我重新做人的机会,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也没有我更加美好的将来……。同时,在这里,我要向各位领导和父老乡亲们郑重声明,以前的王老五已经死了,请大家以后叫我王富贵!”他顿了一下,似乎憋了很久,终于缓过气来,加重了语气说,“是的,我叫王——富——贵!”全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会后,有人唯恐天下不乱,追问王富贵说,你发言感谢别人也就算了,为啥还要感谢那马六子,你忘了他那次是怎么对待你的吗?王富贵神秘一笑:“你以为我真糊涂呀,我早就想明白了:人呀,有时候不让别人狠逼自己一把,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
【作者简介】黄振田(又名黄镇),男,汉族,河南淅川人,农村教师,文学爱好者。学生时代曾在《躬耕》等刊物发表文章,参加工作后多忙于事务,闲暇读读书,偶尔写点东西,发些感慨,不求闻达,仅图自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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