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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河文学 · 散文 | 李鹏生:榆钱窝窝

榆钱窝窝◎李鹏生
榆钱窝窝是童年的记忆。鲁西老家的榆钱喜好争春,当东风传来第一缕春姑娘的信息,村中的老榆树树叶还未舒展,那一簇簇、一串串、沉甸甸、绿莹莹的榆钱已经盛装绽放枝头,妖娆地摇曳着舞姿,勾引着树下一双双垂涎的目光,这个季节是不容错过的。动作最早的莫过于远房柳四奶奶,从枝条刚刚泛绿,她就在长长的竹竿上绑好了勾镰,不断围着院中四五棵粗壮的榆树转悠,观察着树顶的每天变化,待到榆钱饱满肥厚,达到了她满意的程度,踮起小脚,小心翼翼地用勾镰把挂满榆钱的枝条钩下,摘净、清水漂洗、盐卤,均匀地和进玉米面,团捏成一个个窝窝头,像士兵的微型钢盔,整齐地排列在炕锅箅子上,大火蒸腾,一种美食便开启了。其实,翘首期盼,忙于榆钱的不止是柳四奶奶。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贫瘠的日子里,果腹是第一要务,特别是在春天青黄不接的季节,榆树上下是家庭主妇和孩子们的战场,或爬树或用勾镰,把一串串翠绿的榆钱收入盆钵,摊饼、蒸窝窝……制作出各样的食物,给单调的餐桌增添许多秀色。有时孩子们真的就等不及榆钱上锅,比赛着爬上最高的树尖,挑选着撸下大把的榆钱塞进嘴里,清香滋润着味蕾,来填补抚慰“咕咕”乱叫的肠胃。但村中的榆树是有限的,也都是有主的,也并非每棵榆树都能结出榆钱,那些粗大、通风、光照好,挂满榆钱的榆树,没有主人同意,不可能明目张胆而又肆无忌惮地上树收获榆钱,若是胆大顽皮的孩子,抢占了先机,定会惹树主不满,为此也常常发生一些不愉快的摩擦,没有榆树或人口多的人家,为了享受这难得的自然馈赠,不得不到村庄外围或者远处的河堤上攫取,谁要是从外边扛回满满一袋子榆钱,那是非常令人羡慕的。打榆钱闹春,给快要掉底的穷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这种场面起码要延续七八天,直到可望而不可即的榆钱泛黄变老才罢手。提及柳四奶奶,是因为她蒸榆钱窝窝最拿手,她爱吃也爱做,其味道和口感,村中妇女无人比拟。据说,当年有个公社干部到村中蹲点,派饭吃了柳四奶奶的榆钱窝窝赞不绝口,成了她半生在邻里间的荣耀。尽管后来生活好转,粮食富裕不再为填饱肚子而发愁了,但柳四奶奶依然乐此不疲,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蒸了多少年榆钱窝窝了。她经常说,榆树是个宝,树皮、树叶都能吃,关键时候能救命,六零年挨饿,要不是院子里这几颗榆树,老骨头早不知扔到哪去了。柳四奶奶早年寡居,一生节俭,有人认为她会过,吃野菜可以省粮食,其实不然,八十年代初,她小儿子要杀掉榆树盖房,她不允,她说老屋和榆树是恁爹留给我的念想,等我百年后你再处置吧。宁可卖掉为自己预备下的松木寿材,补贴儿子盖房的亏空,也不肯舍去朝夕相伴的榆树,她儿子怔了半天,只好作罢。看来,柳四奶奶留恋的不仅是一种味道,更是珍藏在她内心的一份遥远的记忆,怎肯轻易抹掉呢?近几年,老家的榆树树种老化,大都被砍伐,房前屋后栽上了经济效益较快的速生杨树,村中的榆树愈来愈少,爱吃榆树窝窝的人也不多见了,就是吃,也仅是打牙祭吃个新鲜。今年春天,新冠疫情形势缓解后回老家探亲,正值榆钱绽放,抽空特意看望了族里的老寿星柳四奶奶,柳四奶奶九十多岁了,依然康健,跟随小儿子生活,除牙齿掉光了外,耳聪目明,思维敏捷,正在指导儿媳妇蒸榆钱窝窝,为逗她开心,我问她为啥数您蒸的榆钱窝窝最好吃呢?她狡黠地抿嘴一笑说,有秘方,——榆钱太散,要掺点嫩树叶,一块捣碎了才行,捣出黏汁,才能入味有嚼头,连公社领导都爱吃。我上网查了查,榆钱是榆树的翅果,因其外形圆薄如钱币而得名,含丰富的铁、钙和大量的膳食纤维,属防病保健良药,具有通淋、消除湿热、降低血糖和胆固醇之功效,是不可多得的健康食品。不仅愕然,想不到困难时期用于果腹的榆钱还有这么多的好处,说不定这也是柳四奶奶的长寿秘籍。又一次吃到了热气腾腾的榆树窝窝,就像遇到了久违的老朋友,倍感亲切,它也许略显丑陋,普通、廉价、登不上大雅之堂,但足以勾起疲惫的食欲,咬一口,甜甜的、黏黏的,一股淡淡的清香在齿唇间弥漫,那是儿时曾经的味道……
榆树窝窝是儿时曾经的味道……
味道WEIDAO
作者简介
李鹏生,笔名蓬生,山东莘县人,1968年出生,1987年入伍,2006年转业到地方工作,乳山市作协会员,现供职于乳山市公安局。17岁开始发表作品,先后在军地报刊、网络文学平台发表小说、散文、随笔等30余万字,出版长篇小说《萤光如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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