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肖龙/审核：王晨清 总第374期
疫情琐忆文/刘飞
晚饭的时候，家庭微信群里跳出了一张图片，是母亲发的。饭桌上两个菜:一小盘真空包装的牛肉切成片摆在盘里，另一盘炒的小青菜，旁边放了两双筷子，两个酒杯，每个杯子里倒了小半杯酒，这是他们泡的药酒。在这之前，我跟爸妈住挨着，是门对门的邻居，每天妻子和母亲做饭，我们都在一起吃饭。疫情开始以来，我一直在高铁站值守，考虑到接触的外来陌生人太多，有一定的感染风险，我告诉父母，以后不在一起吃饭了，母亲沉默了一下答应了。分开吃饭十来天了，彼此没有走动。父母吵了一辈子架，俩人在一起吃饭有没有为某件鸡毛蒜皮的事又抬杠我就不知道了，倒是我觉得这段时间他俩拌拌嘴也是有益的，至少为封闭的生活增加点佐料。看到母亲发的图片，我瞬间点了一个赞，也拍了一张吃饭的图片发过去了，一会母亲电话打过来了。“我做好饭了，你可过来吃点？”“不去了，家里也做好饭了，你们吃吧！”我回答道。“好，你上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啊，现在疫情那么严重，要戴好口罩，晚上到家后用酒精消消毒……”这段时间母亲电话里每天重复着不变的话题，我嗯嗯地应承着。我知道，俩老人封闭的有点孤独了，我的眼睛湿润了。小时候我脾气犟的很，用母亲的话说“打不改。”有一次我跟邻居孩子打架了，母亲把我拉回来就打。那时候家里开药铺，父亲正在给顾客称草药，母亲拿着笤帚追着我打，其实也没下狠心打我，就是想教育我以后不要再打架。我跑到店铺里抱着货架不丢，拼命地嚎，当着顾客的面父亲有点尴尬，把我拉到里屋，噼里啪啦又是几巴掌。还有一次柜台上的玻璃烂了，父亲找划玻璃的抬来了一块新的玻璃放在柜台旁边，正准备更换。我跟邻居孩子不知道为啥事又干架了，打不过他就往家跑，速度快得很，哪能看到透明的玻璃，就听”咣“的一声，我把放在柜台旁边的玻璃一脚踢碎了，不用说，又被父亲修理了一顿。读初中的时候，电影《少林寺》很流行，我跟几个小伙伴溜进电影院看了好几次，感觉少林十三棍僧很厉害，就弄了个烧火棍天天模仿着练。一次晚上刚下过雨路滑，我在家门口练腾空踢“二腿蹦子”，一脚踩空摔下来把胳膊摔脱臼了，疼得龇牙咧嘴。父亲带着我找整骨医生捏胳膊，几个人按着胳膊硬生生地把脱臼的胳膊又拽正，差点没把我疼晕过去，那时候我特别狠我父亲，感觉他下手真狠。后来感觉自己武功渐长，怕耽误了一个武林高手。终于有一天我鼓足勇气郑重其事地找母亲谈话（怕再挨一顿不敢找父亲）。“妈，我想好久了，我也不是读书的料，不想上学了，我想去少林寺学武！”“啥？你想上天！”母亲咆哮起来，看母亲又想拧我，我飞快地逃跑了。我郁闷极了，我也是大人了，为啥我的想法不被重视呢？再后来有一次听说有卖商品粮户口的，三千块钱一个，买了就是城市户口了。那时候父母开药铺生意不错，我们光武镇总共两个“万元户“，我家是其中之一，于是我又心动了。瞅着一次吃午饭的机会，我端着碗离开父母有两步远的距离，怯生生地说:“爸、妈，想跟你们商量一个事，我不想上学了，给我买个商品粮户口吧，有了城市户口后我去当兵，回来了给安插证，管安排工作。”父亲震惊了，狠狠地瞪着我说:“你就死了这条心，考不上学回家’打殴（牛）腿’！”就是老老实实当农民的意思。我愤愤不平，但又无可奈何。我恨他们，从来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我发誓再也不求他们。万念俱灰后我发奋读书，那一年中考预选，全市7000名考生，我考了个第一名。多年以后，我体会到了父母的艰辛。当年爷爷奶奶都是教师，家庭成分高，为了让父亲读书将来就业不受连累，爷爷奶奶把父亲过继给他的乡下大姑家。父亲在界首一中读书正赶上“文化大革命”，后来就辍学回家。他拉过板车送货、开过磨面坊、药铺、砖窑厂、塑料厂，买过货车，大多以失败告终。遍尝人间冷暖，历尽酸甜苦辣，在苦难的岁月里，他发誓要把我和弟弟妹妹培养成材。一次和母亲闲聊中说到了买商品粮户口的事，母亲笑道:“其实那时候我跟你爸已经托人打听好了，真考不上就给你买个商品粮户口让你当兵去。”我沉默了，总以为父母不问我的事，原来早有打算。父亲不爱说话，但说出来的话都是有分量的，他办事有真知灼见，为人又古道热肠，不能看见谁受欺负，爱打抱不平，在乡邻里威信很高。直到现在，老家有个什么事情，叔伯兄弟的都是找他来商量。父母老了，但仍然像大公鸡一样展开翅膀，风雨中庇护着他们的鸡雏。在他们面前，我们永远都是孩子！他们不再像当年对我们那样声色俱厉，溺爱着孙子、孙女，孩子们也都会哄他们开心。愿疫情早日过去，愿父母健康长寿！
个人简介：刘飞，文学爱好者、本届人大代表、高级工程师、一级建造师。《红袖添香》文学网有个人文集，在报纸、网站上发表过多篇散文、诗歌、诗词、杂文等。虽是理工男，却爱舞文弄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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