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排，浪溪江河上苦与乐
作者：莫善贤｜朗诵：阳光晓溪
木赖村是从浪溪江河旁的小片生产队进入的，木赖山冲的沟水从这里流到大河。我们生产队的竹子、枕木，从这里通过浪溪江河水放排运到县城长安的，小片村的冲口是放运竹木的出水口。春天是暴雨多发、山洪暴发的季节。生产队总是利用春天的山洪水，先把竹子、枕木放运到小片村河口，然后再扎成竹排或枕木排，再等待时机放运到县城。从木赖水沟到小片村河口，大概有4公里远。这是一条宽7米左右的山沟，枯水的时候，沟里没什么水，有的地方成了沙滩，有的地方是水潭。只有洪水的时候，水沟才会灌满水。水沟两壁乱石丛生，洪水来时要把竹子、枕木放出去，人得“跟着”竹木走。除了辛苦之外，还有一定的危险性。弄不好，人会掉到水里面，要么变成落汤鸡，要么被石块弄伤。那个年头，社员有很高的觉悟，服从命令听指挥，党叫干啥就干啥，生产队安排的活，都没有半点怨言，总是争取做得最好。那时我们和社员一样，披上尼龙雨衣或蓑衣，冒着大雨，沿着山沟的边上走，把竹子、枕木放出来。这是一种放羊式的搬运方法，让竹子、枕木在沟水里自行地往下流。遇到水潭或拐弯什么的，竹子、枕木流不下去，就要用人去拉。总之，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放流。竹子、枕木运放到小片河口之后，不是马上扎排放出县城长安，而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停留，在农闲的时候，生产队才组织劳动力来这里扎排，再进行放运。放运要重新扎排，得事先到山上寻找捆绑竹木用的山藤。农民总有就地取材的办法，不用花钱去买绳子。说句实话，买到的绳子也未必有山藤好使。竹排还比较好扎，枕木排就不那么好扎了。枕木湿度大，很硬，一般不容易钉上钉子。社员们找到一个好办法，提前将毛竹的老竹蔸放到火炕楼上烘干，再做成竹钉，在扎枕木排的时候拿出来用。干的竹钉钉在湿的枕木上，很容易钉稳。这就是群众的智慧，实践出真知啊。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生产队领导会选择在天气晴朗的时候，组织社员把竹木排放到县城。生活在大山的人一般不熟悉水性，不会游泳，社员中能放排的人不多。生产队长知道知青都会游泳，有了这个“优越”条件，学放排是不难的了，就有意安排知青去放排。一来比较年轻，身强力壮，二来都会游泳，途中出了事故，也好处理。我第一次放竹排，是作为“见习生”出现的，坐在竹排上见习。竹排在水里是晃动的，人不容易站稳。开始，坐在竹排上，我根本不敢站立起来。放排时要一个人单独操作一张竹排，要撑竹篙，要把握方向，所有这些都需要技术和胆量。经过见习，我初步懂得了一些放排的要领，比如，要学会看水路，竹排一定要摆直；遇到问题先不要着急，看准情况才去处理。有一句老话：事非经过不知难。是的，有许多事情，看到别人做似乎很容易，轮到自己就知道难了。
浪溪江河是融安东部一条不大的河流，终年水流不断，清澈见底。两岸翠竹青青，风光旖旎。在这样的河流放木排，别有一番风情。我的第一次独立放排开始了。如果是一名记者，把这样的画面摄影下来：在青山绿水中，一架竹排远远地漂流而下，放排人头戴雨帽，身披蓑衣，不时撑起竹篙，多有诗情画意啊！可我当时我是放排工，心里想的是怎样把排放好，平安到达目的地，没有一点浪漫的感觉，毫无心思欣赏这如诗如画的美景。虽说两岸景色如此优美，但放排却并不总是一帆风顺的。河流里有激流，有险滩，有暗礁，弄不好就会打烂排，人就要掉到河里。放排一般安排在冬季，北风凛冽，河水寒冷刺骨，一旦掉入水中，那种滋味，可不是好受的。我放的那张竹排，被暗礁卡了好几次。我急急忙忙下水去处理，把全身都弄湿了。同行的伙伴停下自己的排，过来帮助我，好不容易才把被暗礁卡住的竹排重新弄好起来。那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我重新回到排上，更换弄湿的衣服裤子。打开行李包，不小心把我父亲送我的一支派克钢笔掉到河里了。河水太深，我不敢潜入水底下去打捞。欺山莫欺水，还是小心为妙。至今，这仍是我心头的一大遗憾。放竹排是桨、舵合一的。竹排中间安放一根十多米长的中等口径毛竹，在前端安上叶片，既可当舵，也可作桨来使用。浪溪江河上有不少“羊栏”，是为了提高水位用的。“羊栏”是在水中用大木块做成一个方框，然后放入石块，形成一个比较规整的流水口，这样既可以灌溉，也方便船只和竹、木排通行。“羊栏”的口子比较窄，一般刚好能通过竹、木排。由于竹、木排比较长，在进入“羊栏”之前，得将竹、木排的头尾摆直，摆不直的话，就容易卡在“羊栏”上。在水中摆直竹、木排是非常考放排者的技术的。放排是很有刺激性的劳动。有一次，我们放竹排经过正在修建中的叔姆电站。电站还没有完工，所放的竹排暂时得从导流明渠放下。导流明渠的落差至少二、三十米，在导流渠的下方，正好有一个巨石立在那里。竹排放下去，很容易撞到巨石上，当地人称这种现象叫“打油”，因为极像土法榨油的“放飞锤”。土法榨油是用一根大木头，把中间挖空，以放入茶箍。屋梁上挂着一根木头，前面装有铁圈，榨油匠高高地举起这根“榨油锤”，向前方的油榨木尖猛击。现在看来，电站泄洪渠的落差如此之大，竹、木排从二十多米的高处落下，“打油”的情况在所难免。当时，有好几百人在围观，在呼喊，在看热闹。当然，也有想看笑话的。据说，不少人放排经过这里，都会演一场“打油”的大戏。还好，老天保佑，我的竹排在这里顺利过关了。现在想来，这一关也不知道怎么过的，还是有点愚夫之勇吧。
作 者 简 介
朗 诵 简 介
阳光晓溪，毕业于浙传播音专业，《江南诗画艺术院》副院长、《红月亮诗画艺术社》、《世外桃源美文美声》文学平台朗诵主播，用文字来记录人生岁月，用声音传递生活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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