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少君叔
来轩哲
听晓春在电话说他爸于今天走了，我很吃惊，也很意外。晓春几度哽咽，颤噎地说不清楚。挂了电话，扼腕唏嘘，我沉默了好久。少君叔刚入院时，我去看望过他老人家。突然噩耗传来，谁不愕然。那段时间，晓春照顾他身心疲惫，不但春节没过，把自己也熬得病倒了。得知晓春在医院挂针，我赶忙又去看望他。他一边调输液，一边和我交谈。说少君叔前段时间还行，当时家人松了一口气。已至年关，亲戚朋友谁不希冀老人家能恢复过来，让人也有个喘息。其他事情，天暖和了再说。其实，我内心是不大相信少君叔会就此而去的，估摸他到二三月份时，气温回升了在户外走走，活动活动，增强增强免疫力，起码近几年是不会有事的。谁知今天这个电话，竟让我和少君叔那一见成了永别！
七八年前。我、少君叔、晓春及龙龙侄子，去秦岭北麓沣峪口的农家乐吃饭。他那时刚从单位退下来，精神矍铄，时间充裕。我带了调料和腊味，自己下厨，花了点小心思，老人家那天很开心。又过了几年，我在秦岭南麓邂逅了一个山峦，风光旖旎，空气清新，先后和晓春攀爬跋涉了几次，便决定择机再带少君叔去，告诉他后，他十分期待，没想到竟成了遗憾。
晓春和我同班，上学同住一个宿舍，都是医药合成专业。入学第一年，高年级几个怂货，深夜喝得烂醉，把我们新生都从被窝拉起来辱骂、殴打、戏弄等，整宿胡折腾，搞得几个同学受伤、大部分受了惊吓。学校将此事告知了部分家长。没过几天，我中午在其他寝室闲谝，少君叔从西安赶来了。推开宿舍门问：“刘晓春在这儿么？”我应声道：“没在，去班里了。”回神一看是位家长，即礼让他进来坐坐。见他一身风尘，人也困乏，给他倒了杯水，招呼他先在宿舍歇着，然后我再去班里寻人。他得知晓春只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方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把心才放肚子咧。喝了几口水，他让我先不急着寻人，摆手示意我坐下再聊聊，他把才进门的那种急切地状态定了定，接着前言缓缓地又给我怨诉，说：“他接到学校电话时，以为晓春惹下了啥大嘛哒咧；或是被哪个闲人打得住院了；抑或是其他什么的。反正心里一股脑儿地胡思乱想了起来，撂下电话就给单位请假来了。上了火车还没有座位，慢车逢站必停，他路长事多又竟瞎猜测，焦躁不安的……”我说，“晓春没有事的，昨晚我比他挨得重，我都没有事的，何况晓春呢。您暂且休息，我这就给您去叫人。”自此，少君叔便对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毕业后，我在西安每每遇到他，他便重述这段往事，说我灵性，懂礼貌，和他也有缘。勉励我好好做事，多努力。他平日待我说的这些小小的褒奖积少成多，无形中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使我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地确立着正确的人生观。
陕西这地方土厚，孕育奇人。少君叔便是这其中之一。他住在距大雁塔广场不远的瑞禾村，退休了没事爱去那儿溜达，闲暇结识的那里民间有手艺的人不少。大雁塔广场如同老北京的天桥或大栅栏，三教九流，热闹非凡。展示和表演的皆为关中传统文化。比如刻皮影的，捏花馍的，搞木雕泥塑的，耍社火的，用海绵笔蘸着水在地上写字的，无师而绘画的，铰花花的。（铰花花就是剪纸。）我并未见过了这些人，多是从他那些人并不是传说中的不得了，也不是名家，没有流派，任性发挥，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有神性的人，要么天人合一，要么意志坚强，定力超常。还说有位陕北的能铰花花的老太太，目不识丁，剪出的作品却有一种圣的境界。我翻阅他特意收藏的那几本剪纸图册，其中夹着报纸上一篇介评，文章写得真好，帮助我从这位老太太的剪纸中看懂了许多灵魂的图像。
少君叔虽然是个工人，但他爱读书，口才也佳。中外历史、上下五千年、哲学、四大名著、宗教等书籍无所不通，而且能说能写，语言和文字的表述皆头头是道，令人钦佩。虽说平生就是一个平凡的人，但，他不平庸，不只我这么认为。退休后，他开始练毛笔字，悟性好，耐心大，毛笔宣纸买了一大堆，摊子铺得不小。一个外行，几年后竟能写出具有大家风范的书法作品，令我惊讶！裱后镶框子，屋里满墙挂得都是，亲戚朋友来看了没有不称赞的。我闲暇也练毛笔字，但我的字和少君叔比起来有很大差别，这也是我佩服他的地方。
他爱和我聊文学。说文章是千古的事——如同文化底蕴和个人涵养是修来的一样，并不是谁要怎么写就可以怎么写的。散文它是一段故事，一个情怀，更是天地本来就有的一种情趣或精神。姑且不以国外的事作例子，中国的《西厢记》、《红楼梦》，读它的时候，哪里会觉它是作家的杜撰呢？恍惚如所经历，如在梦境。自然流畅的文字是一脉山，山不需要雕琢，也不需要机巧地在这儿让长一株白桦，那儿又该栽一棵兰草的。他这种见地常使我陷于了尴尬，不由得使我不断反省我以前的文字；也更从心底折服地确立了对名著的敬畏。虽然清清楚楚这样的文章究竟还是人用笔写出来的，但为什么天下有了这样的文章而我却不能呢？！
少君叔平日很节俭，买书却很慷慨，而且买得不少，可谓家有藏书。他爱阅读，知识面广，崇尚儒家思想。他不是一个爱交际的人，独处的时间多，但他善于迅速与陌生人交流，很快就像熟人一样。聊得来，他真是健谈而风趣。言辞生动，眉宇传神，具有极强的感染力。我偶然去找晓春，他便留我坐下说话，很热情。见面客套几句之后，他便从古至今，国内国外，宗教、哲学等与我谈论。从始至终都很轻松，唯劝勉我酒不可乱喝时，使我略感拘谨。我热衷于倾听，不时也会反问，话题不断，情形更像是忘年之交。晓春每次坐在一旁静听，规规矩矩，从不插言。事后，我把重要的内容会记下来，闲暇整理成文章发微信给他和晓春，晓春偶然也给他阅读，他听着总感慨我的文笔进步很大，鼓励晓春也养成用文字书写的好习惯。
少君叔住院的这几个月，我一直要求再去医院看望他，都被晓春婉言谢绝了，他怕叨扰。在这之前，亲戚和单位同事领导来得不少，连久未谋面的远亲也见了。时间一长，他察觉不对，逼问后终于得知医院确诊他患的是“肺癌”。至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据说他也不想见任何人。晓春给我透露之后，很是痛苦，伤心地说：家里的天塌了！我在百度查阅了相关资料。结合晓春所说的症状，估计医院的诊断不会有误，但我还是没有给晓春明说，侥信科学仍具有“万一”这个例外。事实上，每个人的苦难都得自己担当，疾病如此，精神痛苦亦是如此，和生死一样，别人替代不了！这个时候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奈和悲伤。
呜呼！少君叔，今天听到这个消息，我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全映出了你在我成长之路待我像朋友一样相处的音容笑貌，而你怎么就走了呢？！我和晓春都为此感到悲痛。
作者简介
来轩哲，70后，西安南郊人，喜欢阅读，兴趣广泛，热爱生活。时至今日，读书仍是我最大的兴趣和爱好。近几年有作品散见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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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9年11月1日起，至12月30号结束，历时两个月，凡在本平台2019年1月1日以后至今发表的作品(仅限签约作家作品)，均可参加2019年年度优秀作品评奖活动。
评奖方法：编辑评审成绩50分，点击量50分，按综合得分排名评出年度优秀作者50名，届时举行颁奖典礼，颁发证书和奖品。望各位积极转发自己的作品，力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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