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 教
赵月桂
“叮铃铃——”清晨5:30分，萍便被手机的闹铃声唤醒——以往她可是6:00才起床的。今天是她来到渭塬中学支教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她早就听说过初中的学生早上到校时间要比小学早很多，所以她得起早点。揉揉惺忪的睡眼——昨夜没睡好，硬板床睡着不适应，有点儿困。萍披衣下床，简单的洗漱之后，萍便走出了宿舍，径直向操场走去——校园的早晨总是从早操开始的。渭塬中学所在的渭塬镇是渭河南岸、秦岭脚下的一个小镇，昨天来报到时萍仔细看了，小镇只有一条大街，街上满上尘土和垃圾，两边稀稀拉拉地散落着几个小商店和小饭馆。天还没有大亮，四周静悄悄的，小镇还没有醒来。通向操场的是一条砖铺就的颇宽的大道，昏黄的路灯像一个个没有睡醒的孩子，站在路边发呆。一阵阵浓郁的花香随风飘来，萍抬眼望去，路边竟有几株枝繁叶茂的桂树！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萍想树上一定开满了或淡黄或金色的桂花。刚才还犯困的萍被早晨的凉风一吹，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萍今年已经五十有二，已逾知天命之年，她原本是五十里外的县城一所重点小学的语文教师，在那里，她已经学习、工作、生活了三十二个年头，从站上讲台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在那里工作，她在那里成家，在那里把自己的孩子养大；她在那里把自己磨练成了市级教学能手、县级名牌教师；她也在那里任凭岁月给她光洁白嫩的脸上刻上了道道细纹……好在她喜欢教师这份工作，喜欢教语文，再苦再累她也乐此不疲无怨无悔。说起来支教萍就心里很不是滋味，撇下年过半百的老公，离开自己熟悉的工作生活环境，实在是迫不得已：从教三十多年的她终于有了解决中小学高级教师职称的机会，可申报条件之一是必须要有农村学校任教（或支教）经历！萍毕业后就一直在县城小学工作，从来也没有离开过，于是学校领导建议她去农村学校支教一年，萍同意了。她以为局领导会安排她到乡镇的某所小学支教，这样她就可以轻车熟路地继续教她的语文，最多再当个班主任了，没想到因为渭塬中学教师配备严重不足，她竟被派到这里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在哪儿工作、做什么工作不都是工作嘛！不会我可以学呀！萍是个乐观豁达的人，按照文件要求，她昨天准时来报到了。学校安排她教七年级一班的语文，外加教务处的工作。渭塬中学是所初级中学，每个年级仅有5个教学班，全校不足500名学生。操场在学校的最南边，很大。萍到操场的时候，学生已经开始跑步了。天渐渐大亮了，萍看到每个班前后都有老师跟着，她找到了她的七年级一班，和孩子们一起跑步。陌生的校园、陌生的同事、陌生的学生、陌生的教材、陌生的课文……似乎一切都是陌生的。最初的一周，萍很是不适应，她像一只被扔进了鸭群的白天鹅，无所适从，但要强的她咬牙坚持着。生活条件差点萍倒无所谓——她也生在农村，不怕吃苦；让萍苦恼的是她对初中的语文教学、对中学老师的工作流程一无所知。来渭塬中学之前，她可是一名响当当的小学语文教师，无论是当班主任，还是教语文，她可都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可现在，一切归零，一切都得从头开始！郁闷！有着三十多年教龄的“老”教师一下子变成了“新”教师，萍很努力地适应着。陌生的教材，陌生的课文，字小的得费力看的大《练习册》，比自己个头还高了一大截的学生……萍觉得压力挺大。为了上好语文课，萍决定先熟悉教材，一遍遍地读课文，翻教参，做“大练”，每天工作都忙碌到深夜；二是向其它老师学习，听他们的课，向他们请教如何组织课堂教学；再就是把学生的“大练”收上来，逐一批改，一是了解学生学习情况，二是寻找自己教学中问题。萍还多次到同年级的其它教室翻看他们语文老师批改的作业，询问学生老师是怎么指导他们学习的……能想的办法萍都想了，萍不想耽误孩子们的学习，更不想拖学校的后退，给自己、给原来的学校、给渭塬中学脸上抹黑，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一夜之间，萍觉得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刚参加工作时的三十年前，她必须不耻下问，向年轻老师请教语文教学及课堂管理中的问题。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尽管萍很努力地工作着，但成绩还是和年级最好的老师相差了15个百分点（三率和），差距倒不是很大，但年级倒数第一的排名还是让萍难以接受：我已经很努力了，成绩怎么还会是这样？开月考总结会时，萍脸发烧，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心里一直都怪自己不会教耽误了学生……怎么办？怎么办？接下来的日子，萍除了继续向其他请教学习外，还在教务处杨主任的帮助下，认真研究分析了试卷，对比了小学与中学考试命题的不同之处，尽快地了解掌握了初中语文试卷的特点，于是萍开始着手训练学生的答题技巧，提高答题能力。要提高学生先提高自己，萍常常利用课余时间，站在同年级代课老师窗外偷偷听她讲课，去教室翻看她布置的作业，拍下来再训练自己的学生。萍知道学习成绩是和学习时间成正比的，语文学习时间不够怎么办？萍的办法是：抢时间！早上学生6:20上早自习，她就每天早晨5:30起床，让学生6点准时进教室，每天多读20分钟的语文；早饭时间她又让学生挤出了10分钟。复习阶段，晚上9：10下晚自习后，萍和学生商量征得学生同意后，又给学生延长了一个小时的学习时间。萍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样加班加点拼命地工作，她也累也腰酸背痛，常常是一进办公室便瘫倒在床上。萍想想自己忙了一天都累得不行了，学生从早到晚学习一定更辛苦，她就很心疼孩子们。农村的孩子生活还是比较清苦的，学习资源严重的缺乏，课外读物几乎为零。为了鼓励孩子们爱上语文学好语文，萍不仅把自己收藏的书带给学生读，还托自己在图书馆工作的朋友借了好多书带给学生看，学生对书爱不释手，她们读书的热情让萍感动。细心的萍还仔细地观察其他老师是如何调动孩子们学习积极性的。萍所带班的班主任、数学老师是89年的，年轻有号召力，数学成绩年级第一；英语老师94年的，年轻漂亮，很得孩子们喜欢。一次和学生交流的时候，学生说英语老师给他们发了棒棒糖。萍受到了启发，她也要和学生搞好关系，让学生主动学习语文！说干就干，那天下晚自习后，萍去了女生宿舍，和她们拉了拉家常，还给她们每人送了一袋酸奶。看着她们一个个把酸奶喝得干干净净，个个那么开心，萍心中有数了。于是，萍想打算给全班四十多个孩子们买酸奶喝！爱屋及乌嘛，孩子们喜欢我了，也一定会爱上语文。有了酸奶“贿赂”学生，这下学生和萍亲近多啦，学习语文的积极性也更高啦！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时，萍所带班的语文成绩提高了一大截，这让萍非常高兴。第二学期为了让学生更加的爱学语文。春天萍给学生买草莓吃，每个人都有，共同分享，虽然不多，可孩子们很快乐。初夏，萍又给孩子们买了樱桃。对那些学习有困难的学生，萍都一对一地帮助；古诗词她总是指导一遍又一遍地背诵，默写人人过关，学生有了进步，她会奖励他们水果糖吃。萍给因参加辅导学习没吃上早饭的学生买来了菜夹馍、包子，孩子们吃得特别香。第二学期第一次月考时学生语文成绩又有了进步，萍一高兴就在京东上买了徐福记的水果糖给学生分层次进行了奖励，孩子们都说他们从来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农村的孩子很多都不自信，萍常常鼓励孩子们要相信自己：“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进步，就一定能感受到学习给自己带来的快乐！”萍告诉学生，她会和学生一起继续加油，如果再有进步，她一定会给学生更大的奖励。结果在第二学期期中考试时，因为进行了扎实有效的复习，她们班居然考了年级第一！惊喜、激动，萍彻夜未眠。萍决定兑现自己的诺言——奖励学生。可奖励他们什么呢？天气太热，酸奶买不成，茶叶蛋也小气……思来想去萍最终决定给学生买学校食堂的鸡腿儿吃——吃鸡腿最解馋了！萍的支教时间也即将结束了，她要通过“吃鸡腿”让孩子们永远记住：只有努力学习才能不断进步，才能改变现状，将来做一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那天萍早早来到食堂，一次性买了三十多个鸡腿儿，灶上的人很吃惊，问她能吃完吗？当他们知道萍是买来奖励学生时，脸上满是惊讶和赞许。萍带着鸡腿悄悄、迅速地走进教室，请他们班的全体学生吃了一次鸡腿“大餐”。看着上来领鸡腿的孩子们那灿烂的笑容，看着他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吃鸡腿的样子，萍欣慰得笑了。他们师生都赢啦！“糖衣炮弹”的“威力”可真大呀！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一年的支教生活就结束了。萍离开渭塬中学的时候，孩子们没有来送她——他们都已经放假回家了。但他们班的微信群里，萍每天都可以收到孩子们的问候和祝福，但更多的是孩子们在和她讨论“学习”和“理想”的问题。萍知道自己从此多了群“小朋友”，萍还知道，支教的这段经历将是她人生中最美好、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作者简介
赵月桂，女，高级教师，宝鸡市教学能手，眉县名牌教师、一流教师、首席教师。眉县实验小学语文教师，曾先后在《陕西教育》《宝鸡教育》《教师报》《小学教学报》《语文研究与教学》等报刊杂志上发表诗歌、散文、教育教学论文80余篇。《秦川》杂志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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