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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翔宇┃驴 马 一 户

清早开始下乡,按照预计时间正午就会到达老白庄子,于是提前就将午饭安顿妥了。一来是赶的时间正巧,二来是老白婆儿茶饭好,所以常常叨扰。要知道她在这十里八村可是出了名的强人且热情好客。老白为人憨厚,见了来客总是笑而不语。五孔窑洞排列成7字形,横三竖二。院落位于边墙岭(秦长城遗址)豁口、陕甘交界处,所以需要从边墙豁口径直走下二十米才能到硷畔。硷畔上的柴垛和玉米垛垒得那叫一个齐整,好似大手匠人放线后精心所砌。正午果然抵达了,季节正值乍暖还寒,昼夜温差很大,所以大家不急着回窑,于是就围站在正中一棵大槐树制造出的阴凉地里,看着旁边驴圈内那十来头毛驴子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们横七竖八、悠然自在地晒太阳。这时豁口坡又走下来一人一骑,驴走在前,人走在后。众人嬉逗前来配驴的老田:“驴比人急。”
老田对于大家的调侃不予理会,顺手将一小口袋的黑豆立在了老白的大门腿上,将驴拴在了我们围站的老槐树下,还不忘报复一句:“这下你们人多好谝。”老白冲着老田笑过后就毫不客气地提起黑豆径直走向了驴圈,往盛有秸秆的驴槽里撒了半袋。饭早就熟了,老白老婆儿已经是第二次出来喊我们吃饭了,但众人都不愿意回窑,生怕错过这精彩瞬间,纷纷举着手机,拭目以待。称之为瞬间,却无夸大,有人抱怨只拍了几张照片还未来得及录视频,还有的抱怨视频时间太短了,一时间欢声笑语、驴踢狗咬弥漫了整个硷畔。饭后,老田觉得不放心就又配了一次,配前把剩下的半袋黑豆也用光了。接下来几天众人都在围绕黑豆展开讨论,甚至有人打算以后以黑豆为食,视之为滋补神豆,这确实也是亲眼所见。几天后,我回了一趟老家,在堆放杂物的旧土窑里搜翻了一通,除了一些破损的农具老物件外又意外地发现了一件锈迹斑斑的驴笼嘴,又让我想起了老田、黑豆还有老家曾喂过的驴。儿时记忆里,那个时候的驴是非常忙碌的,农活中处处有身影,揭地、推磨、拖粮、拉货……记得小爸把我放在驴背上,看着戴着面罩和笼嘴的驴在一圈圈劳作;又想起前往驮粮的路上,我骑在驴背上,立于河边大呵一声,感觉自己高高在上,就是长坂坡上一人一骑吓退曹军八十万人马的张翼德;还有坐在驴拉车上,手执缰绳时那一声“嘚求”。现在就连驴拉车也不再见了,想必拉车曾是驴最为轻快的一项工作了,拉着主人走亲访友、赶集逛会,蹄声定是轻快悦耳。再者如今磨也改为了电动,犁也不再套驴了,毛驴子少了重苦的农活,待在圈里像一群老干局里掀花花的老干部,最为不同的是老干部们鞠躬尽瘁,而驴如今却好吃懒做、待价而沽。看来时代确实是变了,不禁感怀。最近听一位很能谝的兄长说起关于一匹马的往事。在某村有一匹良马,一身棕毛乌黑瓦亮,腹旁马鞍处、胯下马镫处、脖下缰绳处均挂着纯铜打造的铃铛,共计十余个。此马,每前行一步,马腿关节均匀弯曲后都会停顿片刻,马头随着步伐节奏前后摆动,铜铃叮当作响,行过之处无不备受瞩目,马主人也因此无人不晓,稀罕程度应该如同当今驾法拉利、乘迈巴赫了吧!马主人每天给它梳理鬃毛,喂饲料,照顾得无微不至。据说此马顿顿吃黑豆(又羡煞了众人),这种礼遇是任何其他大型牲口均无出其右的,就连准备配种的叫驴也得靠边稍息。
据能谝兄长说,最让他羡慕的是此马曾驮过无数的新娘子。在那个没有通村公路的年代,由他迎娶新人那简直是锦上添花、光头出家一样——两全其美,好上加好。所以恭维马主人的人自然就有很多,人如果不对事或者说不当紧的话,那么就算是你驮上一装黑豆那也无济于事。道理很简单,你能说当下开豪车的老板为亲朋娶亲帮忙是为了那两盒中华烟和一块毛毯吗?对于当事人,此马比起其他毛驴娶亲的那是无限风光,马主人自然也无限风光,大有“一借飞云空”的飘然感。真的是,马靠撑门面,行千里赚黑豆;驴靠下死苦,累半死换草料。都说样貌决定命运,我不反对;都说贡献决定命运,我也不反对,各司其职罢了。驴马虽今非昔比,但终同为一户,比马尚有千里马誉、龙马精神……喻驴则为黔驴技短、卸磨杀驴……同为一户,都为人便,也会厚此薄彼啊!
吕翔宇,陕西吴起人,一名基层工作者,闲来小作,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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