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偶拾
文/李宝君
04
火
己亥年二月十六日傍晚，大约六点钟左右，程村街农贸市场东北角方向，浓烟滚滚，紧接着冲天大火腾空而起。一个陈姓捡拾破烂的外乡人，堆积如山的破烂堆与其居住的窝棚着火了。破烂堆里塑料制品较多，极容易燃烧。及待附近相关人员或围观者抵达现场，火借风势，火血红的舌头，已经舔上了仅隔几米之遥的关帝庙的飞檐翘脊。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最早抵达的人们，一直没有人采取有效的灭火行动，人们一味地唏嘘着，惊叹着，眼睁睁地看着无情的火焰将庙顶的琉璃瓦，椽、檩及所有木质物件焚烧坍塌。高大威风的关公塑像也被烧断的檩条砸的七零八落。程村村东的关帝庙，是在旧址上，村里牵头，大部分属个人捐资，于2000年后重新修建的。因为缺乏资金，后续工程还未真正完成，第二次又毁于一场不明的火灾。因为，老关帝庙，据年长者回忆，也是毁于一九五六年的一场火灾之中。只是那一次失火的原因很明了，是离庙较近的一个轧花厂，由于工作时间太长，轧花机摩擦受热起火，引发棉花着火而殃及庙宇的。火灾过后，有知情者传说，那个收破烂的陈姓外乡人，有八万人民币也全部葬身火海。这老头，性情怪倔，几乎不与任何人交往搭讪。据我回忆，他只身一人来程村塬快二十年了。初来时，包了二亩地种香瓜，西瓜，后来一直就干起捡拾破烂的营生来。他一直没办身份证，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一直没存入银行。面对这飞来的火灾，这个可怜的外乡汉子，如何能承受得了？噫吁嚱！千百年来，关帝圣君的忠勇与威武，早已植根于天下华人居住的每一块土地上。冲天的大火，永远毁灭不了关老爷的英雄形象。那个骑着赤兔马、挥舞青龙偃月刀的红脸大汉，早已驻入大多数中国人的心中！
05
启明星
一九八三年，大集体陆续解散。中国社会各个角落，面临着重大变革。原先属于集体的许多营生，都承包或变卖给了私人。彼时，我二十岁，写作热情忒旺。我观察塬上发生的一些变化，构思了一个短篇小说《田玉石》，又名《走上新路》。是写一个在生产队时期有绯闻的寡妇田玉石，承包豆腐作坊前后的心理纠结，和最后“抓阄”时的勇气与理直气壮。小说写成，经过半个月的反复修改后，我将其投到了南京文联主办的《青春》文学编辑部。稿件投出一个星期后，我便天天去邮局查问消息。记得是半个多月之后，一封退稿信终于拿到了我的手中。但与以往的退稿不同的是，里边夹着编辑老师的一封亲笔信：作品构思见匠心，有浓郁的生活气息，拟用，但因此类题材较多，发生撞车，故只能忍疼割爱，祝你继续努力！稿子退了回来，但编辑的评语，却极大地提高了我创作的热情与勇气。这证明我那篇小说离发表仅有一步之遥，我似乎在暗夜里跋涉的旅人，突然看到启明星一样地激动，欣喜。好长一段时间，冥冥中一线希望一直灼烧着我的心房。尽管后来的一切都不尽如人意，谈对象，结婚，婚后做生意，搞黄金赔了钱，人心彻底乱了，一度挚爱的文学创作不得不搁浅。为了生活，为了做人的尊严，几十年光阴在碌碌无为中流逝了，但读书学习的习惯，我一直没有丢弃。从去年九月，我又重新拿起笔，尽情肆意地抒发起几十年的生活发现与自我感受来。从上学期间热爱文学，如今人到中年，几十年的点灯熬油，费时劳神，写作并没给我带来什么物质上的实惠，但它的确充实了我的精神世界，我的心灵是愉悦的。在这条崎岖的山路上，我依然故我地摸索与攀登。不管成功与否，我从不后悔。这个世界，我毕竟来过了。
06
连阴雨
中秋节前这场雨，几乎没有间歇地下了好多天，观其阵势，天已连阴，雨还要继续下。秋庄稼遭灾，特别是油葵腐烂掉盘已成必然。庄户人家继今年黄花菜，桃子，核桃滞销价廉后，又一个希望落了空。好多果农，把希望寄托于苹果之上。鬼知道，今年苹果市场会是什么样子？天气根本没有放晴的意思。今年中秋注定要在阴云密布，淫雨霏霏中度过了。而最败兴的则是无月可赏，多少人取消了出行计划。乡村麻将馆成了人们消磨时光的最佳选择，饭馆酒肆生意比天晴反而红火许多。庄稼人终年闲不住，下雨天就是他们的礼拜日。更何况是连阴雨天，一时半会根本进不了地。他们可以尽兴肆意地搓两圈麻将，玩几局扑克牌。平日里爱往一起凑的哥们，趁着阴雨天，更是肆无忌惮地会喝得昏天黑地。“家家扶得醉人归”的情形，己经见怪不怪了。想一想，农民的日子，尽管不能和城里人相比，但和过去比较强多了。过去的日子不堪回首，在土房老屋未改造时，庄稼人最怕的就是连阴雨。每逢连阴雨，所有道路都是泥泞阻隔，家家户户的房屋都是胡基垒起的土墙，雨下的时间长，一不小心，雨水浸入墙根，随时潜藏着危险。特别是连阴雨一停，天气猛晴，乡下老房子，土墙，时有坍塌现象发生，甚是怕人。如今，家家户户都住进了钢筋水泥结构的居室，人们再不用为住房的安全担忧了。每一个村子里的主巷道，村与村之间的道路都得到了硬化，这应该就是改革开放带给农村人最实惠的利益。雨，还在非常执着地下着，空气里氤氲着丝丝阴冷的寒气。但我相信，雨会停，天气很快就会睛朗，有如庄户人家的日子，总会有昐头，总会越来越好。
作者简介：
李宝君，三门峡市作家协会会员。六三年人，生于陕西商县，长于河南灵宝。一个不甚称职的老农民，一介沾沾自喜的穷书生。四十年费时劳神，只换得耳聋眼花，几百万习作经历，方知道文难养家。然一支笔蘸一腔热血，视美文如美女娇娃，沉溺其中，今生恐难自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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