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 击 “颍 州 文学” 关 注 我 们 吧！2020101期 总第101期
枣 儿 红 了
文/马贺
我家院子里有棵枣树，每年秋天，树上缀满红红的枣儿。看到枣儿，我便想起父亲，忍不住眼里热湿湿的。小学时，父亲是我的语文老师。我那时又骄傲又调皮：撕书本叠纸飞机啦，爬树捉蝉啦，靠着墙根“挤油”啦，拎起裤腿“叨鸡”啦……没有不干的。有时，我还怂恿小朋友爬到课桌上来回奔跑，美其名曰练“梅花桩”。一次，我不幸摔了下来，疼得昏迷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只觉得好像趴在颠簸的小船里，任凭风吹浪打……事后，母亲说，是父亲背着我跑到区上医院的。我的右小腿骨折了，医生吩咐必须休假。我拍打着那条麻木的“石膏腿”，想到不能走路，上学，见不到小伙伴们，我伤心透顶。父亲让母亲整天伺候我，他放学就回家给我讲故事，念书本，拿新玩具哄我开心。他爱伺弄花草，院子里花草枯萎了，他不去浇；秋庄稼成熟了，他懒得过问。可能病人心焦，父母的关爱有时会无端地令我厌烦。一天，父亲念完书，掏出几颗大红枣儿给我吃。我当时烦得要命，随便抓起一个，使劲扔向门外，看它骨碌碌滚到花池里，狠狠地说：“谁稀罕它，烦人！”母亲生气地说：“这是你爸求人从城里捎来的，你怎么——”父亲使个眼色不让母亲说了，他一声不吭地蹲在我旁边，俨然是个受了气的孩子。等我情绪稍稍稳定，他又教我玩其他的游戏了。好容易熬过一年，我能下地走动了。父亲精神得像过年似的，他刚收拾好院子，又去松花池里的土，准备栽些花草。还说过几天就带我去学校。“快看呀，这里生棵枣芽儿！”父亲惊讶地大声喊我们。只见一棵小芽儿从枯草堆里钻出头，嫩绿嫩绿的。父亲小心翼翼地给它除草，像给孩子梳理头发一样谨慎，生怕碰疼了它。我跟母亲都笑了，也喜欢上了这棵小枣芽儿。
又过一年，小枣树长出了好几片油绿油绿的叶子，显得比较茂盛了。到了第三年，小枣树长高了，枝叶葳蕤成一片惹眼的风景。父亲和我们在树下吃饭，聊天，他有时望着一树绿叶说不知啥时候它能开花结果儿。又过一年，父亲病倒了，县医院无法确诊病情。他昏迷几次后，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师生和孩子，由母亲陪伴着住进蚌埠市肿瘤医院。父亲怕影响我们兄妹读书，坚持不让我们去看他。这段日子，我们住在姥姥家。那棵枣树也被我们遗忘了！秋天的一个下午，父母回来了。几个月不见，父亲苍老了许多——母亲说父亲得了病毒性心肌炎，心脏上安了起搏器，不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全身衰竭地软在椅子里，有气无力地说着话。偶然抬头看到树上结着不少枣儿，他笑了，话也多起来，讲我小时候贪玩、调皮的事，还有这棵枣树的发现经过。我听着听着，想到往日父亲对我的种种呵护与疼爱，心里开始难过起来……我说：“爸，这棵树还是我摔坏了腿，你托人买来枣儿，被我扔到院子里生出来的呢！”“哪有这么巧的事！看我生病了哄我开心对吧？”父亲说道，我心里更加难过起来，显然，他包容、忘掉了我的轻狂和任性。我再也没有承认过错的机会了！父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一天夜里，他撇开我们悄悄地走了。这一年，枣儿红得特别多，母亲摘下来送给左邻右舍的孩子。他们都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又大又甜的枣儿。我一听，心里骤然落泪了。孩子，这棵枣树和别的树不一样，你们怎么会知道它的来历，怎么能知道枣儿甜的真正原因呢？那是我的父亲用爱的汗水与心血浇灌而成的啊！以后每年枣儿红了，我就会想到父亲，想到有关他的种种琐事，这些都只能在无尽的怀念中追寻了。
作者简介：马贺，1976年生，临泉某中学教师，热爱文学。曾在《作文》，《全国中学优秀作文选》，《中学生写作报》，《青少年日记》发表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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