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雨水篇黄海霞“正月中，天一生水。春始属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继之雨水。且东风既解冻，则散而为雨矣。”——《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古人之智，之哲思，之勇，之谋，定了天下之大，创了文化之盛，开了佳节之模式，也规划了四时之流光。年有四季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春生秋枯，鸿雁来往，花开花谢，皆随气而动。雨水有三候：獭祭鱼；鸿雁来；草木萌动。扑面而来的都是深深浅浅的春意缱绻，轻风，日暖，黄鸟啼啭，鸠雀闲飞落，还有点点春花园中野外。一朝春来，心轻也如风。草木萌动，需雨水，也需阳光。晴和的日子，啼鸟正欢，催人早起。推开窗户，拂面的是春风，也是阳光。关了太久的心，可以乘着风，去飞天；也可以在花木间，找到自己与自然的心灵契合。早春的季节，一点两点的绿芽，三点四点的春花，都是浅浅淡淡之至美。自然间萌生的都是生命的张力，不盛，便也不必有担忧。这个时节，宜踏马游春。浅浅草，没了马蹄；点点花，迷了双眼；黄鸟飞上了枝头；春风吹过了十里。有人说，踏春归来马蹄香。其实哒哒的马蹄声，更是谁眺望的远方。江南的早春，如青草的浅，如杏花的明，画在了纸上，也写在了诗里词间。春来街砌，春雨如丝细。春地满飘红杏蒂，春燕舞随风势。春幡细缕春缯，春闺一点春灯。自是春心撩乱，非干春梦无凭。——清平乐·春来街砌?（唐·欧阳炯）春来，诗词就关乎了春。一念在春，满纸生春。园子里的春就关在园子里，梅花开在梅树上，是红妆佳人，也是冰雪美人。幽冷的香，融在春风飞过的地方。我也摘了两枝的梅，插在盛着清水的瓶子里。梅花骨气清绝，净水宜养其神。如此，斗室之间便有了梅的格局，包括其朱砂色，数重瓣，幽冷香。烟火的日子亦少了点庸常，便觉得日子也美妙生动了一些。曾经有人以十里桃花酿得甘醇桃花酿，一饮则醉，一醉就是三生三世。如今酿酒的高人去了哪里，摘梅酿酒，一坛的梅花酿又会醉了何人！喜鹊在园里园外飞落，翩翩然的样子像素装的佳人，翩跹也婀娜。“喳喳喳”，是报喜的歌调，烟火人间需要喜乐的模样。喜鹊是懂了人心，殷勤地报喜已有千年。世人也记了它的功绩，郑重地在纸上写道：喜上眉梢，喜鹊登梅……我想喜鹊该有一颗向喜而生的心，这样的生命是有阳光的。若是长久地望着喜鹊格物的话，也许可懂的理就是“生命的欢喜”。有茶香氤氲的日子也是美妙的，罐中装的是去年的茶，经了火的烘焙，经了阳光的曝晒，一叶叶的层叠着一场春的旧梦，待遇有缘人。茶经里的茶从纸上回到了杯中。一开沸水的冲泡，她的三生三世也许都在水雾的升腾里得以苏醒，也许在叶片的舒展间就记起了山中的人，以及有关泥土、微雨、阳光之类的风物来。杯子里的龙井茶冒着水汽，扶摇直上的是缥缈的轻灵，水雾缭绕里有清心静神的茶香，闻之忘俗。杯盖搁了一旁，杯中的水雾就这样若有若无地缭绕着茶香的清芬，是独属于龙井的香。抛却去岁的回忆，在今春，山中谷里层层梯田式的茶园里，旧木又会长出新的叶芽。采茶女还在家中，箩筐是否也已备好。茶农的制茶手艺有没有生疏？歇了一年之久，他们的目光是否也投向了山上。雨水之后是惊蛰，明前茶很难得。步出东门，就是园外的春色了。蓬蓬生长的都是油菜的苔，零零星星的油菜花，都是早春的意象。去母亲的菜园摘菜，一路上遇见的很多。风温温的，有阳光的气息。路旁最多的是菜园了，菜园里时令菜则是菜苔与大蒜。虽是早春，田园里已是活泼泼的绿了，即使不见杨柳枝，也无妨。有时会遇见一两个的熟人，他们在门前的菜地里打着豆秧，或者在把枯的枝杆绕成一个柴疙瘩。与他们打声招呼，他们也是极热情地闲聊几句。那位阿姨还紧跟着几步，要送我一些菜地里的香芹菜。我也是婉言谢绝了。田园生活是世代文人羡慕向往的佳境，自晋陶渊明始，田园的意象在心，也在野。抛却尘世繁华喧嚣，归来还有真天地。这是陶渊明的归来，也是我的归来。更何况是早春草木萌动的季节。菜园地里摘我蔬，疏疏流光可煮雨，想来都是清新新的自然。雀鸟终日啼，行路空寂寥。蹲下身子，但见枯草底下覆盖着的都是新生的绿。这时就会想起年少时打猪草的场景来，什么黄花菜，什么红花草。黄花菜是在荒田里铲的；红花草，是为增补份量而“偷”的，一样的猪草，不一样的经历感受。雨水节气也会有雨，草木遇水而生。春雨也是不可少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这是韩愈眼中的早春景象，也是我眼见的早春。千年一春，无有更改。只不过是看春的人扑簌簌来了又去了，像风飘的柳絮。“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杜甫见到的春雨，就是我见到的春雨。春雨还在夜里悄然落，而他不知又轮回了几生几世。若是想遇见大唐时候的他，那么就翻阅一卷诗书，之后的感慨也许是，原来我们如此的熟识。我见过你见的景，我懂了你心头的伤心事。春日是属于写诗赋词的季节，轻是雨，暖暖风，都可牵扯出丝丝缕缕的心思。陌上有采桑女，河畔有依依柳，黄鸟殷勤啼，粉蝶过墙去……千古的心思都可以在诗词里找到寄托。读一首诗，遇一人心。原来我们与古人只是隔了一段岁月，那样遇春则喜的心从未远离。
编辑 |丁春梅　审核 |徐莲华
黄海霞安徽枞阳人，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喜欢文字的艺术与温度。作品散见于多个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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